心一暖,随后只觉得身上一凉,刚刚对纪蓉升起的好意荡然无存。她拿走了他唯一的被子!毫无意外,纪莲对伶嫣的挑衅宣誓着两大贵女的彻底决裂,后宅女郎之间的事牵扯前朝,纪家与荆家并没有因为柳家的出现产生任何缓和。匈奴国侵犯西北,荆家长子荆川明率军围剿,虽战胜,却死伤惨重。荆川明更是陷入昏迷,生死一线。荆相请求圣上,将川明送回皇城,皇城太医医术高超,比边疆沙场更适合疗伤恢复。而纪相却出言反对这一请求,反对将荆将军送回皇城,更是以“若荆将军离开皇军,定会扰乱军心”为由,引得纪家追随的人跪倒一片,一瞬间朝堂上陷入死寂。“纪相这是想让老臣的孩儿死在沙场啊!”荆家为国捐躯了那么多子弟,最后却落得荆相在朝堂之上老泪纵横。荆家跟随者在朝堂齐齐跪下,一时间站着的大臣寥寥无几。柳相扯了扯身上宽大的官服,努力在这寥寥几人之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小的汗珠。可是庞大的身躯依旧让南皇注意到了面前的柳相。“柳卿,你觉得呢?”南皇把视线落在了柳相身上,柳相虎躯一震,迈着步子缓缓的走到大殿中央。“臣以为,自然是接川明将军回城为上策……”柳相的声音颤颤巍巍,他不过是一界商人,这样的国家大事为何要来难为他!“哦?为何?”南皇挑了挑眉,颇为感兴趣的说道。柳相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首先,与匈奴国之战大获全胜,为奖励川明将军,可以特许他回城养伤。其次,自从与晋北国大战后,边疆的战士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家人,若是能举兵回城,也算了了了战士们的心事。最后……川明将军的伤养好了,也是保全了咱们楚南的一员猛将!”柳相实在是说不出口,众人心里明白,朝堂上除了荆家的人,已经再无人可上战场了…七月底,圣上下旨,宣川宁将军携大军回宫。当天,纪相深夜入宫,与南皇密谈一夜。八月初,夏夜寂静,蝉鸣不绝于耳。昏黄的灯光把佛堂照亮,略带消瘦的妇人跪在佛龛前,手中攥着佛珠一圈一圈转动,忽而她睁开眼眸,一双眸子平静如水,抿着的唇也缓缓张开:“你来了。”楚凌风一愣,他的脚步轻轻,也就刚刚踏入佛堂。这几日他不知如何面对母妃,更不知道如何告诉母妃楚伶嫣已经开始调查当年的事。他说不出口,也没有办法面对她,躲了几日,可还是想找她问个彻底。静妃本名徐静,是徐帝师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徐帝师死后,徐家后继无人,他是母妃唯一的亲人了。若是楚凌风不护着静妃,她也就真正的连容妃都不如,在宫中孤苦无依…“母妃。”楚凌风的声音有些沙哑,眼底的乌青代表了他这几日并没有好好休息。他看着母妃愈发消瘦的身影,仿佛下一刻她就要羽化登仙。自他记事起,最常见母妃穿的就是灰色的衣袍,那是尼姑庵最常见的衣袍。头上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用一枝檀木簪子系着。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母妃不一样。宫女的女人勾心斗角,争奇斗艳,但母妃却出泥污而不染,清清静静的呆在佛堂。手中拿着佛珠,一字一句的教他佛经中的句子。他的母妃典雅而又高贵。楚凌风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当初她不救伶妃,难道他一直暗暗骄傲的母妃也如那群疯女人一般,针对她?可他真的问不出口,这样的话太过恶毒,他害怕伤了他的母妃…静妃停下手中转动的佛珠,动作缓慢的站起身来。她的膝盖有旧疾,楚凌风赶忙上去搀扶着她。“出去我向你说。”静妃的声音淡淡,仿佛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楚凌风从来没有听到过静妃一次自称“本宫”,也许是厌恶这个称呼,也许是觉得自己德不配位。楚凌风搀着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佛像,佛祖笑着慈善,香炉中永远不见缺了檀香。佛堂的门被关上,与世隔绝了外面的吵闹。静妃庭院中种了一个大树,树上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天空中的点点星光。昏黄的屋内灯光泄露出来,含蓄的照亮了整个院子。“你去了曲水郊。”静妃看着楚凌风,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一双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你是想问母妃,为何当年见死不救伶妃?”楚凌风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摇摇头。明明当初可以救却选择不救,明明当初可以申冤却不申,明明当初可以将恶人绳之以法,却让她们逍遥法外。这样的作风,真的不是他母妃可以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