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人只一念贪私,便销刚为柔,塞智为昏,变恩为惨,染洁为污,坏了一生人品【3】。”季徯秩呢喃着,在车厢当中阖了眼。
太后已失了旧时的母仪,却还望他受旧情束缚,乖顺地做许家的狗。
怎么可能?
“‘人心好恶苦不常,好生毛羽恶生疮【4】’啊!侯爷!”
宋诀陵一次次地在他耳畔磨这陈词,如今他是真把那话刻在心里头了。
“本就生似蛇蝎,今儿心肠又坏了,日后还不知要变成什么鬼样子。”季徯秩舒目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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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见季徯秩被魏千平送去了稷州,怒火中烧,在魏千平前来问安之际同魏千平闹得不可开交。
那堆弱骨跪在她面前,她眯缝着眼,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得亏有徐意清在一旁劝着,她才端出了恢廓大度的姿态要他起身。然她也不是个好哄的,只直截了当地开口要魏千平立徐意清为妃。
后宫佳丽三千,魏千平自是不在意宫墙内再多一座美人冢,可他实在不愿毁了他与徐意清之间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且不说他乐意与否,徐意清可是有心上人的。
魏千平眼神正飘忽,却见那美人淡笑着朝他点了头,他把唇死命一咬,硬着头皮把话应了下来。
圣旨很快便拟好了,只是没有凤冠霞帔,没有花烛红妆,素朴的封妃仪式好似风儿般吹过。后来也没什么大的不同,徐意清仍整日跟在太后身旁,还是时常前去替魏千平端茶磨墨,同他话朝纲,不过冠上了个“贤妃”的名头。
魏千平每每见着她,总把“委屈你了”挂在嘴边,可她却恬不为意。
委屈么?不委屈。
她进这宫来,为的便是助他兄长一臂之力。
一男子若要光耀门楣可沙场封侯,可官场拜相,一女子惟有做宫妃才能与门楣二字扯上关系。真不委屈么?委屈有什么用?与其想些七呀八的,倒不如早些认了命。
她一直以来就是这么为难着自己,同时又坚信着她兄长终会熬来耸壑昂霄之日的。
她并非没有为她自己思虑过来路,她也想同心上人过举案齐眉的欢欣日子,可她终非那檀郎之良人,一封诀别书早已叫所谓秦晋之好在她那儿已褪去了该有的鲜丽颜色。
她既再也触不着她心上人,便铁了心要助他兄长张目,就当是为了启州徐家,也为了魏社稷。
她还真是胸有丘壑!
然而,魏千平与她谈论天地,却从不论及徐家,也从未提及那官职低微的徐才子。
她注定帮不了那徐耽之!
席间闹
“二爷,来啦?小的给您满上一杯”贺珏笑着给宋诀陵斟了满满一樽,说,“一口闷!”
见贺珏起了头,满屋的绣衣朱履便二爷长二爷短地附和起来。
“嗬!云麾将军好生威风!上来便是从三品的官儿,日后可不得飞黄腾达!”贺珏憋着笑又道,“二爷明日便赶稷州赴任咯,今日大伙儿举杯共祝二爷——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