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着双眸,空洞的眼神凝滞在空中某处,好像没有了呼吸,胸口却还是会微微伏起。南城是完全陌生的另一端,灰雪不知道她和沈听澜居住的地方在哪里,四周有没有邻居,这间房里唯一能陪伴灰雪的活物,大概也只有床柜上能发出‘滴答’走声的桌钟。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也不动了,带着时间永远静止在了那里。曾几何时灰雪求过沈听澜将它修好,女人答应了她,却迟迟没有做出真正的行动。失去对时间流逝的感受让灰雪害怕,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这个绝望的狱场里待了多久。灰雪拿过桌钟在眼前摆弄几下,拍了拍又敲了敲,企图将里头的银针唤醒,催促它再次走动。“怎么办为什么不走”灰雪着急地扣弄桌钟,深深的无力感侵蚀她的心脾,好像有点透不过气,她仰起下巴,往床背后靠过去。隐隐约约间好像听到了窗外属于这世界的鸟鸣声,灰雪立即翻起身跳下床跑去看。像是对待极为罕有的珍物,灰雪非常急促地趴到窗台,却没想到弧度过大的举动吓走了鸟儿,鸟儿扑翅飞走,只剩下灰雪一个人痴痴站在原地。“等等”来不及捕捉,只能看着那双雾影荡漾在空中,往她触不及的远方自由飞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灰雪无力地跌坐了下去。长帘吊死在窗户两边,外头的光线炙热得开始烧起她残破的身躯。感觉腿间被灼出一个黑窟窿,灰雪吓得立马起身,疾步进浴室,把冷水盛满整个浴盆,衣服也来不及脱,迅速钻了进去。冷水接近冰点,像是死尸的体温,刚踏进一脚灰雪便冷得心头惊跳,她屏住气忍着,坐了进去,害怕地摸索着小腿,心理侥幸,没有凹陷的洞孔。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弛,刺骨的水流绕着灰雪的肌肤摩擦,她瞪着双目仰头看天花顶的吊灯,整个人像静止在那刻一样。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妈”灰雪哑了声音,记忆里的碎片割破她的喉咙,皮肉翻开,血流淌进冷水,扩散开来,满盆都是血腥味。她只是一只无依无靠的小船,在碧绿的湖水里游帆。双眼一阖,她就在里头溺死。--------------------作者有话要说:-chapter16傍晚。沈听澜回到家中,一身长款白袍夹出些许皱褶,她瞥了眼地毯上绒毛一致的顺倒方向,确定了没有人曾经到门口处渡步,便提着买给灰雪的菜点走进卧室。主卧位置在长走廊的尽头,沈听澜摘下眼镜,深邃的眼窝下是非常秀挺的鼻梁,黑色短靴似有节奏般不紧不慢地敲在地面,一直来到了房间里。床上的女孩卷曲身体抱住自己,厚重的被子裹在身上,背向外界,不愿面对任何人事物。沈听澜在床沿坐下,偏过头,语气平淡地问她:“饿了么?灰雪。”“我买了晚餐给你。”女孩的薄背削瘦得能看见后颈上的背脊骨,见灰雪没有反应,沈听澜再度唤了她一声,“灰雪?”对方的回应连着呼吸都是安静的,沈听澜拉开超出灰雪头顶的被角,伸手刚碰到她的颈侧,便因灰雪过于烫人的体温缩了回来。灰雪蹙着眉头,双目紧闭,干涩的唇有些发白,身体频频发着抖,额角的冷汗顺着脸型轮廓滑入下颚,感受到有人在身旁,她发出了细弱的闷声,整个脑袋晕沉肿胀。这个症状与发1情1期差别甚大,沈听澜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随后立即站起身,用温度计测了她的体温。“你发烧了。”沈听澜沉声笃定道,灰雪神智稍微清醒过来,翻过身撑在床边就开始干呕,浴室的盥洗盆里其实还有一些女人还未看见的呕吐物。家里的检测设备不够齐全,沈听澜定定站着犹豫片刻,旋即二话不说将灰雪横抱起来,带到车子里往附近的医院赶。“怎么回事?你在家里做了什么?”女人转动着驾驶盘,夜晚的街灯闪过她立体硬板的侧脸,竟显得她的神态有些异于往常的苍白与紧张。灰雪披着沈听澜的大衣,歪头靠在车窗,唇角挽了惨淡的笑,嗓音嘶哑:“只是洗了个澡。”抵达公共医院,沈听澜火急火燎地办了一切入院手续,灰雪彻底昏进了深度的睡眠,这是这么长久以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次,而这个让她安心的地点,却是医院里的病房。夜太沉了,而梦里太安详,灰雪这辈子的授课水平只有到幼园,小时候她害怕和外人接触,不敢上学,母亲就为了她请了半天休假,一直在上课的时候站在课室外头陪伴她,这一站,就是一整个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