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嫌江南伸不开手脚,玉公子可有兴趣来山东一展抱负?”岑乐差点被嘴里的茶水呛到,秦思狂也是当场怔住。温时崖今日找他来,竟是想将他从集贤楼带到脂香阁?可是在场除了岑乐这个外人,还有杜兰、苏海山两位学士。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事,温时崖存的是什么心思?“若有机会替大掌柜效力,是晚辈的荣幸。只是九爷对我有养育之恩,恩德未报,何谈抱负?”“哦,你乃太仓人氏?”“正是。我本是在太仓街头讨饭的一名小乞丐,九岁时幸得九爷收留。他教我读书识字,还传授武功。对我恩同再造,晚辈实在是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温时崖淡淡道:“你既然这么说了,老夫也不勉强。若是日后改变了主意,尽管北上来找我。”“多谢大掌柜抬爱。”“你不远千里而来,老夫送你一件小玩意,算是回礼。”温时崖朝大儿子点了下头,温祺从袖中取出一个指节大小的镂空银香囊。秦思狂起身,看着温祺打开香囊,取出一颗金色的珍珠。“公子别瞧这颗珠子不起眼,它润浸几十种香料,乃温家不传之秘。转眼入夏,你将它悬于腰间,驱蚊避害。此物工艺繁复,耗时逾年。就算是我脂香阁,三年也不见得能做成一颗。”听闻珠子如此名贵,秦思狂反倒不敢接了。“此物乃是稀世奇珍,晚辈只是奉命前来跑个腿,实在是受之有愧。”忽闻一人笑道:“公子不必客气。”带着笑容走进屋的,正是温询询。他面色如常,不喜不怒。岑乐在秦思狂耳畔轻声道:“做人做事,留一分余地为好。”“先生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秦思狂出声埋怨,有些不大开心。温询询道:“这样吧,公子你先带上,别浪费了它的功效,等回到集贤楼再交给九爷不迟。”秦思狂犹豫了会儿,道:“那晚辈也不再推辞,代九爷谢过大掌柜。”温询询从大哥手里拿过香囊,靠近秦思狂。“在下替公子系上如何?”“有劳温兄。”温询询噙着笑,盯着秦思狂的脸,左手扣住他的腰带,轻轻把他往前一带,手上快速地把香囊系上。香囊是银做的,分量很轻,小小的还不到一寸,挂在腰间很不起眼。岑乐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温询询道:“父亲,黄家妹妹已等了一个时辰有余。您看……”秦思狂和岑乐起身告辞,说就不再打扰了。温时崖命小儿子送客,叮嘱四人明日来吃酒。尽管岑乐直说不必客气,但温询询还是一路将几人送出了府。他说既然曾承诺要好尽地主之谊,又怎可食言。阳春三月,惠风和畅。大明湖畔风光好,杨柳满长堤,花明路不迷。泛舟湖上,几人把酒言欢,好不惬意。酌酒三四瓯,微醺即止。下了船,温询询带了他们去到闹市一间饼铺,买了几个厚厚的炊饼。苏海山一眼瞧出是壮馍,说壮馍劲道十足,越嚼越香。秦思狂试着吃了几口,咬得腮帮子都疼,太过费劲。温询询笑着问他可是吃不惯,毕竟南方人平日吃的是白米和细面。岑乐把手里的饼掰成小块,递给秦思狂,再把他手里咬了两口的饼换了过来。温询询、杜兰、苏海山三人默默转过身去。吃完了壮馍不免口干,岑乐说要不找间茶楼坐坐喝杯茶。温询询笑笑,领着几人走了一条街去邹记喝茶汤。转眼间,太阳下了山。温询询三两口喝完茶汤,看了看天色,道:“府里尚有一些事务须处理,在下就不再奉陪了,几位明日早点儿来。”他拜别四人,岑乐碗里也见了底,于是起身道:“三位慢用,我送送四公子。”两人并肩而行,走出去数丈远,岑乐偷偷用余光观察温询询的脸色。他一整日都十分平和,与他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外人恐怕还真会当一行人是至交好友。温询询忽然道:“先生你盯着在下作甚?”岑乐咳嗽一声,道:“多谢温兄,你百忙之中还抽空领我等游览历城。”“无妨,毕竟昨儿你们刚帮了我一个‘大忙’。”“哪里,就当是在下还你的人情。”温询询笑道:“人情若总是还来还去,那真没完没了。”华灯煌煌,街上原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不少。他停下脚步,道:“先生独自出来送我,不会只想说句谢谢吧?”见被人看穿了,岑乐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不瞒温兄,苏州一别,在下思量了许多。有一疑问,还望你能解我之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