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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身异乡觅栖身地(第1页)

过了一支烟光景。那个老汉的三个儿子一直偷偷躲藏在远处,看到彪形大汉被乌鸦赶跑,慌忙跑去给老父解开身上蔓藤,可是被他们老父一口喝住,先给救命恩公解开蔓藤。紧接着,老汉又叫儿子们去远处地里挖些红薯给颜凤一家人路上充饥,因为家毁了,没住宿留恩公一家人歇几日,很是内疚。对颜凤一家人来说,有红薯充饥那是他们祖先修来的口福。走出被掩没村子,回头看几眼,小颜乌眨着小眼睛,吧嗒吧嗒看着父亲,说:“父亲,那个和尚大师法力不浅,能预知未来,不可不信。今日慈乌前来相救,大恩必报,日后若能化险为夷,大展鸿图,家族兴旺,定要盖栋慈乌寺庙,以供后人敬仰。”“孩儿说的条条是天理。”“良人,你要听信大师的话,不可怀疑,不可违逆天理。”经历了这件事,季氏对那个和尚彻底笃信不疑,也更坚定乌鸦就是她儿子的守护神,保佑他。脑袋瓜反动、僵硬的很,颜凤还是不信那个和尚的话,认定那不过一种碰巧罢了,他只信孔夫子,孔夫子才是他心中不可侵犯的圣贤之神。走了一天,又因为被残暴打了一顿,天还没黑,一家子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全身发痛,瘫在路边走不动,甚至连红薯也啃不动。小乌颜埋怨直叫嚷,随便找个村子安顿下来算了,这等的艰苦,何日是尽头呀——怒目一瞪,颜凤责斥小儿子:“先祖‘一箪食,一瓢饮,住陋巷’风节,违逆遵行,那是大逆不道,遭天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孩儿,你切记,孔夫子周游列国时,其艰苦可谓披荆斩棘、戴月披星,岂是吾辈所能比。”很不高兴,嘟着嘴,小颜乌心头嘀咕,老说教他,难道这一路逃难遭遇的灾难、艰苦还会少吗?孔夫子那是周游列国,不是逃难,至少一路不必乞讨,再苦再累,也达不到他们的三成。求助眼睛投向母亲,可是母亲已经累得都不想睁眼,小颜乌心里嘀咕骂先祖颜回十足愚蠢,脑袋瓜被老鼠啃坏,好日子不过,居然一箪食、一瓢饮,傻守贫穷做学问,穷得都吃不饱穿不暖,哪来体力、精力做学问?头歪到一边,眼睛一闭,假装睡觉,小颜乌最讨厌父亲一歇下来就要给他大讲特讲孔夫子、颜家先祖颜回的故事,来说教他,他非常烦恼非常反感,在他叛逆小脑袋瓜里那些故事就是一盘没放盐的菜,平淡又乏味的很,他一样能做到。心里底头,小颜乌在默默祈祷——慈乌呐慈乌,你是阳精之鸟,是神鸟,赶紧给俺家找个远离战争,没有烽火好地方安顿下来,脱离这等无尽头苦难吧。可怜的小颜乌,祈祷是理想,可是眼睛睁开,现实依旧残酷,要他这个小年龄去面对。翌日清晨,天一亮,酣睡中被父亲残忍叫醒,小颜乌揉着惺忪睡眼,没有吃早饭,不得不跟随父母亲匆匆上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又走了两个多月,颜凤一家三口双脚终于踏在了远离战争,没有硝烟的会稽郡地界上的稠州。稠州与战争前曲阜一样,和平祥瑞,繁华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勾起颜凤的殷殷乡愁……来到闹市乞讨盘缠,颜凤意外看到还有人说书,说书的是个鹤发童颜、气宇飞扬、嗓音洪亮老者。耳尖呢,还是造化捉弄,也只有天知地知了。这种境况下哪有心事坐下来静静听说书,就在颜凤携妻带子要走过当儿,说书先生刚巧说到“曲阜”这个地名,像阵风钻进他耳朵里,他秒杀地立刻赶过去听。——说书先生说的正是楚国攻破鲁国国都曲阜,鲁国遭灭国之灾,那惨烈、残忍、血腥场面,叫人痛心疾首,又义愤填膺。这就是山河破碎、国灭家亡残酷现实,正如文天祥在《过零丁洋》诗中所云: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当说书先生说到城楼上士兵血流成河,城里手无寸铁老百姓遭到残忍屠杀时,片刻间心撕碎,雷震肺裂,压不住涌上一口心血,喷出一条血柱,颜凤顷刻昏厥倒地。季氏、小颜乌心慌不说,也吓坏了说书先生,场面顿时一团慌乱。慌乱中,说书先生还算有定力,慌忙叫在场一个郎中给颜凤搭脉、看病。郎中看后,皱眉头说,颜凤只是体弱,急火攻心,时下用力摁压其人中穴,颜凤渐渐地缓过一口气。也是。一听手无寸铁老百姓遭到楚军残忍屠杀,眼前一黑,颜凤仿佛看到父母亲……身为男儿,却不能在二老床前尽孝。趁颜凤缓过一口气,说书先生问季氏家住哪儿?苦重着脸,眉头皱成一团,季氏哽咽地说,他们是从鲁国国都曲阜南下越国逃避战乱,想投靠颜凤在越国会稽郡的弟弟颜愠,只知道颜愠在会稽郡当亭长,但不知道他详细地址。自从双脚踏进越国境界后,就一路打听,也没打听出。获悉颜凤一家三口苦难经历,又是孔子学生颜回子孙,当下众人纷纷解囊捐钱……,!好人一个,说书先生将颜凤一家三口接回家中,让颜凤休养几天,一半是珍惜颜凤是个有学问儒者,劝他,鲁国已经灭亡,正处在动乱中,眼下不是回去的时候,至于父母亲只好听天由命了。会稽郡如此之大,一时半会找不到他弟弟,不如一家三口暂时找个落脚栖身地,先安顿下来。居无定所,靠乞讨为生,也不是办法。两个人很投缘,三天来谈古论今。别看说书先生不如颜凤满腹经纶,但是纵观当前天下局势,颜凤在他面前相形见绌,当学生还差一大截呢。毕竟是别人家,像颜凤这样一个儒者,哪能厚脸皮赖着不走呢,况且说书先生的家境又不是很富有。颜凤脸皮薄,小颜乌又童心贪玩,三天来的安逸生活,他吵闹着不肯离开,甚至撒泼打滚赖在地上不起来。千里异乡,因一次意外被萍水相逢好心人收他在家养病,做梦没想到小儿子竟然耍这种无赖行径,把他的脸丢到老家去。火了,颜凤一把将小儿拽到一个角落训戒:“你这逆子,此乃他人之家,俺们只是暂寄人篱下,你岂能赖着不走?”“尽快找到你叔父,居家过安稳日子,才是眼前头等大事。你不走,父亲和你娘走,把你丢下送人做孩儿,受尽虐待、欺压。”把他丢下送人?可把小颜乌吓得啕嚎大哭,边大骂:“在稠州安家不好吗?有家了,居住一段日子,人熟悉了,托人打听叔父,不是不必吃苦了吗?”苦皱眉头,喟然长叹,颜凤忧愁道:“孩儿呐,俺们家远离故土,千里迢迢长途跋涉来到异乡,没有土地,没有房子,全家人如何生存?继续乞讨,辱没先祖不说,还辱没孔夫子,大逆不道。”停止哭泣,小颜乌只是无奈端详父亲。第四天颜凤一家三口告辞了说书先生,又过上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跋山涉水苦不堪言苦日子。又走了数日,一路打听也没打到弟弟下落,颜凤一家三口只能盲目迷茫的顺着一条小溪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上午半晌,天突然变了,乌云压天,好像要下雪,可把颜凤、季氏夫妻急煞,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旷野,不加快步伐找个亭子或者破庙躲一躲,他们一家三口只有冻死成野兽盘中餐。管不了人困肚子饿嘴巴渴,一家人硬是提上一口气,拖着疲乏身躯,沉重双腿往前艰难迈去,身后则下起了雪米。亡命赶了五、六里路,一家三口人同时累瘫在地上喘不上气。天意呢,还是凑巧,没人知道,眼看颜凤一家三口再不起来要被冻死在雪地里一刻,突然几只乌鸦凄厉尖叫从他们头上飞过,一只乌鸦一坨屎还砸在小颜乌脸上,他猛地睁开沉重眼睛……心头本来窝火的很,小颜乌哪受得了乌鸦此等公然欺侮,猛地蹦起来,跳脚大骂:“你只死乌鸦,把屎屙在俺脸上,哪天被俺逮住,定将你下油锅……”“孩儿,休得无礼。”只剩下一口气,颜凤颤弱弱怒喝道:“那是慈乌,神鸟,它会保佑你一生无灾无难。”保佑?不说保佑,小颜乌还能忍,一说到保佑,他幼小心灵怒火井喷,朝父亲发飙:“慈乌,慈乌,你老把慈乌挂在嘴边,给俺取名颜乌,才会被乡里污蔑是楚国奸细、楚军红发魔鬼。如今国破家亡,俺还真怀疑自己就是乌鸦投胎的黑灾鬼。”小儿的埋怨、责备,颜凤一阵错愕,或许是冻坏了吧,嘴巴颤动就是说不出话。生性顽劣,抹一把脸上乌鸦屎,小颜乌捡起一粒小石头,朝乌鸦投掷过去:“该死乌鸦,俺叫你飞,俺叫你飞……”乌鸦飞进对面那座大山里,小颜乌眼睛也落在前大山上,愣愣地观看好一会儿,倏地惊喜叫道:“父亲、娘,看,那座大山多像一只慈乌,和孩儿梦中见到的那座山一模一样咧。”慈乌对颜凤有一种神奇力量,小儿子这么一说,已经疲倦快要睁不开的眼睛骤然一瞪门环大,累到大腿如同烂泥这时则犹如铁打猛地站立,往山上一张望,天呐,这座山恐怕有百丈高吧,仔细一看,它还真像一只鸟。脑门忽地一亮,晓得是慈乌托梦给他小儿子,顿时全身疲惫消失,沧桑、皱纹的脸一舒展,收回眼睛,环视山脚下一块方圆百丈平坦草地,豪气冲天,颜凤下了决心:“这块土地肥沃,西边又有条小溪,就在这里栖身吧。”“天黑前,把草寮搭好。娘子、乌儿,你们俩去拔些草,俺上山去折些小树和树叉。”信了慈乌,可是慈乌并不会保佑他一家人平安、富贵,颜凤不知道,他这一决定日后埋下了一连串祸根。生的欲望叫这一家三口人鼓起了劲,喝几口冰冷的溪水充饥。——此时此刻此境,冰冷溪水对他们来说胜过甘露。一家人刚一动手,天空下起鹅毛般大雪。大雪纷飞,可把小颜乌欢喜坏啦,他欢呼雀跃,心里根本不知道大雪对他们一家三口来说就是一场大灾难……什么时候了,小儿子还在那儿玩雪,颜凤火了,呵斥道:“先做事后玩耍,此乃做人立本。雪下如此之大,你理应先和母亲去拔草搭草寮,夜里睡觉,岂能贪玩,快去。”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小颜乌顶撞父亲:“孩儿尚小,立本立志乃成人之志向,玩耍是小孩之本性。”深怕父亲呵斥,话音未落地,小颜乌赶紧开溜。半个时辰后,颜凤扛着好几根手腕粗枯死小树回来,季氏和小儿子也拔了一大堆枯草。找了一个山坳,一家三口人苦中作乐,逃亡以来头一回干劲冲天,欢天喜地立刻、马上动手搭草寮,好歹今晚有个窝,不至于冻死在这荒无人烟雪地,连个替他们收尸的人也没有。:()乌鸦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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