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回屋后坐在窗边,望着皎洁月色下云柔的单薄的身影,回想着方才脱口而出的一番话,竟有了片刻的失神。
若是放在五年前,他定会像冲进纳兰府鼓动昔垚抢回司徒楠那般,坚定地支持云柔与千尘。
可如今的他,再也没有了当年的义无反顾,变得瞻前顾后,变得小心翼翼,学会了圆滑世故,也学会了虚与委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被现实折断了翅膀。
也许是琉璃坐上云澜再无笑意的双眸……
也许是金山堆里昔垚郁郁寡欢的心结……
也许是中秋月下千尘字字泣血的誓言……
也许是玄清宫内纪嬗苍白失色的面容……
也许是长安街边慕容璟鲜血淋漓的双腕……
这一切的一切使他修炼出作为一个成年人必要的隐忍与妥协。
凝视着月色洒下的地方,明与暗过渡的地方,他看到了灰色。
从前的他总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高兴就是高兴,悲伤就是悲伤;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永远我行我素,永远好恶随心。
可光与影的界限,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儿时总盼望着长大,可人总在某一瞬才恍然悟到:成长不过是一次次向现实低头的过程。
那些肆无忌惮的欢笑,那些随心所欲的撒野,那些不拘绳墨的壮语,那些天马行空的梦想……
终究会随着一寸寸拔高的槐花树,成为青年心底默默封存的过往。
次日清晨,两人同坐一桌,自顾自地用着早膳。
“大哥。”云柔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云卿以为她仍生着气,此时突然叫他,还有些意外。
“你帮忙回信给郑二小姐吧,就说姑母四日后上门提亲。”说罢,她放下碗筷,不带丝毫情绪地走出了屋子。
云卿嘴里咀嚼着糖糕的速度一点点地变慢,看着云柔信步远去的背影,心中紧绷的弦松了几分,可旋即而来的,是无尽的悲凉。
高府,孟冬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