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子从屏风处缓缓走出,细眉杏眼,面容清丽,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她端然坐下,对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快去准备吧,再添双碗筷,今日本小姐请客。”
云卿见了来人,心感意外,眼中却是掩藏不住的惊喜:“垚姐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预感你来,特地等你的。”她放下半遮面的团扇,对着云卿打趣道。
“姐姐可真会忽悠人,依我看,你分明是等司徒家那位吧。”云卿和昔垚自小相熟,她这点小心思还是瞒不过云卿的。
“别提了,等了大半日也没见个人影。”昔垚无奈道,“兴许他早已移情别恋,看上了别家女子,才要同我退婚的吧。”
当今大理寺左少卿司徒衍的与纳兰清河一年前曾定下过一桩亲事,约定期满,女未婚,男未嫁。则纳兰清河将下三媒六聘娶司徒衍幼子司徒楠为二女儿纳兰昔垚的姑爷。
纳兰昔垚与司徒楠两情相悦,本是佳话一桩。昨日,纳兰清河一行至司徒衍府中提亲时,那司徒衍却面有难色,说是要取消这桩亲事。
司徒楠始终未露面,倒是他的贴身侍从在纳兰清河一行离去之时,乘机传讯给纳兰昔垚:明日午时凌烟阁。
昔垚本满怀期待,甚至做好了带着司徒楠私奔的打算,在此等了一下午。从日上中天到暮景残光,身旁的宾客已换了三批,却不见司徒楠半个人影,昔垚的满心欢喜化为了无边的失望,本已打算离去,恰闻云卿的声音,走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凭什么呀!他司徒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戏弄姐姐,看我不杀进司徒府搓搓那小子的棱角。”云卿了解了前因后果,怒上心头,猛地合上了扇子,霍地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要讨公道的架势。
“公子,不可呀,那可是司徒府,要是惹怒了少卿大人,对家主和您都不利呀!”苏砚忙放下鸭脖,手都没来得及擦,就去抓云卿的袖摆。
昔垚见他这般模样,也连忙阻止道:“罢了罢了,世上男人那么多,又不缺他司徒楠一个。以本姑娘的条件,有的是贵族子弟想嫁进来,我只不过是心中窝火,同你抱怨两句,若真闹大了,怕是后患无穷。”
云卿这才气消了点,不忿道:“没想到这司徒楠长得人模人样的,道德竟如此败坏。”
云卿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司徒楠的情景。
一年前的畅月,正值天寒地冻。
昔垚以信相邀,说自己有了心仪之人,特让他与长孙钰于纳兰府一聚。
云卿顿时心生好奇,一晚上没能入眠,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男子究竟为何方神圣,竟能让眼高于顶的纳兰昔垚一见倾心。
次日,当他和长孙钰赶到纳兰府时,方绕过庭院的转角,便远远瞧见一如玉的身影静静伫立于塘边。
待到走近些,那少年恰好转过身,文雅俊秀的眉目,白玉无瑕的肌肤,看得他微微发怔,尤其是那琥珀色的双瞳,凡是见过的人,必过目难忘。
那少年与他目光相触的一瞬,同样有了须臾的凝滞,后微微向他行了一揖道:“见过长孙二小姐,纪大公子,在下司徒楠。”
苏砚也在一旁应和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昔垚不想再提这事儿,岔开话题道:“云儿啊,你这衣服上的油渍……”
云卿本就有洁症,方才怒意上头没注意,现在被昔垚一提醒才发觉苏砚在他袖摆上留下的一对油腻腻的爪印,忽觉浑身不自在,便提前离席,沐浴更衣去了,剩下昔垚与苏砚面面相觑。
“垚姐姐,你怎么不吃呢,这红烧鲫鱼最美味了。”苏砚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细细品味,陶醉其中。
“真羡慕你,只顾着吃就行了,不像我,家中一堆账,心里也一堆账。”昔垚叹息道。
“有公子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苏砚对当前的生活感到万分满意,“就算偶尔会被家主责罚,但有公子护着我。”苏砚献宝似的伸出两只被包扎得只露出手指头的手,“公子亲自帮我包扎的,已经不怎么疼了。”
“可是你想过吗?没有云儿你该怎么过,他若是成亲了呢?”昔垚面露忧色,语重心长道。
“那我就跟着他陪嫁呗,反正我一辈子跟着公子,哪都不去。”苏砚完全没当回事,专注啃鸭脖。
昔垚不禁摇了摇头,低声呢喃道:“也好,你本就是个孑然一身的人。”
她心中郁结,几乎没怎么动筷,苏砚将一桌佳肴消灭得差不多后,云卿仍未归。
“听说这芙蓉园今晚有擂台比试,姐姐可想去看。”苏砚问道。
“不想。”昔垚撇撇嘴,她本已心情不佳,对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更是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