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君湛然已开了杀戒,怎会怕人质问,“你以为我被擒只为进来这里?我可以告诉你,搜魂之毒最精妙之处不在于它发作的有多快,而是在特别情况之下与其他……”眼角余光瞥见南宫苍敖脚下的血。那不是他人的血,而是从他身上滴下,他不止腿上有伤,肋下也有上?!旁人只听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月色之下,那张冷漠难测的脸更冷了一些,又闭了闭眼,才缓缓说下去,“中搜魂之毒的人,早已中了引魂香。”语声沉沉,他慢慢解释,却有大半不知自己在讲什么,他只看到南宫苍敖的伤势,也许不算严重,但绝对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轻。一路之上强压下的感觉在瞬间冲涌上心头,竟再也压不下去。纵然不去看,鼻间好像依然能闻到从那头飘来的血腥味,他分明知道那不全是南宫苍敖的血,却还是……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他定了定心,那翻腾的感觉却无法自欺,还是难以安定。自从鹰啸盟被围,南宫苍敖留在此地应敌,等他救援,他的心便不曾定过,无论他如何冷静,如何计算得宜,如何让自己相信南宫苍敖不会有事……都没有用。“楼主?”肖虎还被绑着,轻轻在后面叫了一声。君湛然心不在焉的说完他的搜魂,那位刘大人兀自在那要挟吼骂了好一会儿,他却没有一点反应,莫非走神了?谁能在这时候走神?堂堂雾楼楼主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走神?要是别人恐怕不会相信,肖虎却记得,在赶来鹰啸盟的那条路上,那时候还未入夜,大街上人来人往,他背着君湛然直奔鹰啸盟……那可是在大街上,一双双眼睛带着各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们,要知道本来楼主出门哪一次不是马车轿椅随行,仆役守卫随侍在侧,何曾为一个人,被人背着如此在大街上狂奔?如此,也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湛然?”南宫苍敖叫他,他也发现他的不对劲。但和肖虎不同,他还发现君湛然的目光,他的眼神落在他的伤口之上,其中似乎有几分叹息,几分疼惜,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的视线已经不受控制的移动。“门外的人听好了,这些人已死,你若还想让他们活,便即刻带人退走。”若无其事的移开眼,君湛然清楚眼下不是纵情的好时机。他随意说来,众人皆惊,那为刘大人的脸色已不能用惊骇来形容,“什么?!他妈还能活?!”所有人都惊骇欲绝,死人还能活吗?“我说能,便能。”他笑着,这笑容也不知是像索命的阎罗多些,还是像救命的活佛多些,“要想他们活,你知道该怎么做,否则,我也不怕担上这千多条人命。”微笑森寒,他扫了一眼脚下的尸体,忽然注意到一个人,这人不算眼生,今日一直身在鹰啸盟,他并没有中引魂香,更不该倒在死人堆中……是俞豹,他不知什么时候弄开了捆绑他的绳子,混在尸体里,四目相对,知道败露,陡然拔出怀中匕首,仰头刺向南宫苍敖——因为是倒卧,这刺出的一刀角度奇诡,从下往上反撩而去,快如闪电,直朝南宫苍敖肋下!他肋下受伤,又怎能抵挡?!腿上有伤,如何躲避?!无暇思考,君湛然一拍扶手,借力腾身而起!“小心!”他大叫一声,手掌往前一探你,摔在地上。“湛然!”南宫苍敖连忙将他抱起,只见掌心之中赤色殷殷,匕首洞穿,鲜血四溢。战局君湛然捧着只见的手腕,血色染红了衣袖,又染红了衣摆,如此重创自然会痛,他只皱了皱眉,视线往后一动,猛的将南宫苍敖推开——俞豹一击不成,知道落在他们手中是何结局,竟想拼个同归于尽,发狂般的再次刺来。带血的匕首立时被打落,南宫苍敖反手一击,含怒而发,掌出如电毫不留情,俞豹哪是对手,霎时口吐鲜血横飞出去,面色发青,眼看是活不成了。这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定睛看去之时,俞豹已亡,即便有人有心阻拦也已经来不及了。俞豹死了,侍卫统领死于鹰啸盟内,朝廷岂会干休?一场大难在劫难逃。但无论如何,鹰啸盟与朝廷之间的关系破裂都已成定局,夜枭们早已豁了出去,南宫苍敖更是连连冷笑,面如铁石,撕下衣摆在君湛然手上紧紧缠了几圈,将他抱起放在肖虎身旁,一刀斩断肖虎身上的绳索,“替我看好他!”见过南宫苍敖大怒,却没见过如此阴沉的脸色,肖虎一点头,南宫苍敖转过身,走向门前,他的刀尖还在滴血,他的双掌才杀了俞豹,见他走来,离门口近些的官兵竟不自觉的往后退去。俞豹已死,还有谁能担下罪责?一双鹰眸从人群中扫过,无人敢和他对视,南宫苍敖手里的遮日刀上红光吞吐,如同电芒,煞气腾腾,谁也不会怀疑,此时若是和他交手,定会引来一场血雨腥风。“我们退兵!”带兵的刘大人急喊一句,阻住南宫苍敖的脚步,没有人想死在鹰啸盟,“你们已损去千多人命,难道还要再杀人吗?!你们难道真的想造反?!”君湛然受伤,南宫苍敖正有满腔怒火要发泄,鹰眸转动,蕴起一阵风暴,“退兵?现在说要退兵?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遮日刀出,仿若雷霆,人命在他的刀下仿佛什么都不是,在南宫苍敖近处的官兵便如木石傀儡,根本不堪一击,官兵纷纷倒下,但只要是人都会反抗,谁都不想死,眼看已停下的战局将要再次开启。“都给我住手!”人群之中传出一声冷斥,不是别人,正是造成如今这般情形的男人,语声冷冷,厉声警告,“你们不想让这些人活了吗,想要他们死的,就尽管动手!”听到这话就好似听到地府里阎王的声音,刘大人登时一惊,想起他先前说的话来,千多人命,不是他所杀,但毕竟折损在他手里,他带来三千,只会去一半,该如何对陛下交代?“都住手!”闻言,动手的人都停下手来。南宫苍敖却没有停,遮日刀高举正要落下,君湛然叫住了他,“苍敖……”他停下手,回过头,视线中的君湛然满手鲜红,对他摇了摇头,“别浪费时间了。”若是拖到天亮,等煌德知道消息,找到理由大举剿灭鹰啸盟,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这点即便他不提,在场所有人也都知道。“为你讨个公道在没算是浪费时间?”口中这么说,但南宫苍敖还是放下了刀,到他面前。他不是因为他的话停手,而是为他的伤,南宫苍敖俯身查看他的手,却牵动了自己身上的伤处,咬牙吸了口气,君湛然这才看清楚他的伤口,就在肋下,若要再深一分,便可见骨。“我相信伤你的人一定死了,但你要用这幅模样和人动手吗?!”带血的手摸到南宫苍敖的肋下附近,发现上面已撒了一大片金疮药,但药粉止血的速度远没有它流出的速度快。“这是怎么回事!”君湛然咬牙,南宫苍敖要的就是他的紧张,见他果然如此紧张,甚至比他以为的还要紧张担心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金疮药不够用了。”他居然回答的这个满不在乎?君湛然面色微沉,却忘了他自己手上也正流着血,肖虎在怀里摸出一大瓶伤药来,另一头的刘大人已迫不及待的命手下人统统退后,追问道:“怎么才能让他们死而复生?莫非他们本来就没死?”君湛然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接过肖虎手里的伤药,往南宫苍敖肋下的伤口撒去,竟一点都不理睬,鹰啸盟的人只是看着,似乎到了现在这时候,已经不用他们担心胜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