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迁思索着要怎么做比较稳妥,以及沈庆平跟沈继峰可能会有的反应。
想着想着,沈迁又想到了陆久,想起他说完等自己分家后,转身进了山里的飒爽身姿,想起康氏说他被人偷摘瓜,还有跟村里人的口角。
各种思绪不断在脑海中翻涌,身上盖的薄被又挡不住初春夜晚的寒凉,沈迁半夜都没能睡着,到了后半夜,不远处的山上又传来一阵阵渗人的动物嚎叫,仿佛下一刻,这些动物就要冲下山,闯进院子里来,好不容易到了天将将亮,他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偏屋的门又被人在外面敲得震天响,沈继峰催他去挑水,一家人早上洗漱要用。
这天上午,沈迁挑水翻地,到了下午,沈庆平又给他安排了新的活计。
昨天夜里下了点小雨,沈继峰说土太湿,翻地时锄头容易沾上湿泥,下午就不去地里了,要歇一歇。
他跟沈麟歇了,沈庆平怕给沈迁说亲的当口,让他一个人下地,村里人看到了会说三道四,便让沈迁去山里找些小笋野葱,明日带县城去卖。
沈迁上午就喝了碗稀汤寡水的白粥,早就饿了,想着待着家里也捞不到一口吃的,便干脆背着背篓进了山。
“沈迁?”
沈迁闻声抬头,看到背着弓箭从大树后走出来的陆久,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今天换了座山,居然又遇上了。
陆久问:“你这是来山上捡柴?”
沈迁笑着回道:“听说山里的小笋长出来了,家里人让我来拔一些。”
“第一茬长出来的小笋金贵,附近的早被村里人拔完了,”陆久道,“我知道深山里还有一处有竹林,带你去?”
沈迁:“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不耽误,”陆久道,“我刚好要去那边。”
“那就有劳了。”沈迁道。
陆久的目光在沈迁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转身在前面带路,在沈迁又一次挡住即将回弹到他身上的树枝时,他的唇角止不住地向上扬了扬。
其实昨晚回到家里,他也想过下午是不是冲动了些,今天再遇到,沈迁身上穿的还是那一身粗布衣裳,人却完全不一样了,眼里没有初见时的那份茫然后,沈迁就像是一棵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苍松,坚韧、挺拔,何况沈迁还长了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如果说他昨天是被沈迁说要分家的话触动,才会问他觉得自己如何,现在却是忍不住想,这样一个人,就算成亲后摆在家里看着,都是让人舒心的。
沈迁跟在陆久身后,除了偶尔挡挡树枝拦拦荆棘外,也没忘了观察山上的植被。
忽然,走在前面的陆久停了下来,缓缓取下背着的弓箭。
沈迁静静地往后退了几步,以免妨碍陆久拉弓,目光则顺着弓箭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找到了躲在树枝间的野鸡。
他忍不住屏住呼吸,有些激动。
穿越之前,他爸妈跟大多数父母一样,给他报过很多学习班,射箭便是其中之一,他从十来岁便开始学,到后面变成兴趣爱好,一直没落下过,但像这样在深山里狩猎,还是头一回。
伴随着一声轻响,箭矢倏地离弦而去,眨眼的功夫,不远处传来东西从树枝上坠落的声音,沈迁一直盯着那处,清楚地看到野鸡在空中扑腾时,插在脖子上的箭羽抖动出的弧度。
等两人找过去,野鸡已经没了动静,陆久利索地将箭矢拔出,又扯了几根杂草捆住野鸡的双脚,倒挂在旁边的树枝上放血。
沈迁砰砰跳动的心脏还没平复,脱口道:“你真厉害。”
陆久擦干净箭矢上的血迹,抬头就对上沈迁像是在发光的双眸,心里不由生出一点小得意,想了想,将手中的弓箭递出去,问:“你要试试吗?”
沈迁露出惊喜的表情,很是心动,但是马上又想到,这是陆久赖以生存的工具,不是给他拿来玩的。
陆久见他不动,又问:“会吗?”
“会。”沈迁点头,不仅他穿越前学过,原身在京城时,也是学过骑射的。
“那试试呗,这里离竹林还有一段距离。”陆久随手将弓箭塞到沈迁怀里,转身收起已经放干了血的野鸡,又刨了些土,掩埋好地上的血迹。
也不知道是运气问题还是其它,之后许久,两人连个麻雀都没碰到,直到走到这座山的另一面,两人顺着山坡往下走,快到山脚时,陆久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沈迁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头花鹿从对面山坡跑下来,小心地靠近山谷中间的小溪。
这是一头成年公鹿,看体型起码有一百多斤,沈迁握着弓的手迟疑了,片刻后他将弓递了出去。
陆久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仅没有接,还指着花鹿的方向,用气音简要地叮嘱:“等第二次低头喝水,射脖子。”
两人说话间,花鹿已经低头喝了第一口水,抬头警惕地扫视周围。
此时再换人已经来不及了,沈迁果断地搭弦拉弓,瞄准,在花鹿再一次低头的瞬间,稳而轻地放开了拉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