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荣坐在床边,陆恩慈进来时,他还是像从前一样,习惯性起身到她面前,一副想说点儿什么的样子。
她变化真的不大。他们分别八年,她也才二十六岁。
和他比起来,在杨庄的两年知青生活几乎没有影响这位红色公主丝毫,她依旧美丽、纤细而灵巧。
“好久不见。”陆恩慈说着,解下围巾,很自然地在沙发坐下,仰头望着他。
纪荣注意到她米色大衣里穿了件黑色无袖连衣裙,腰格外细,黑色丝袜,中跟尖头鞋,像一头会自动散发香味的母龙,幽幽地甩着尾巴,注视着他。
他忘了昨夜到底读过什么书导致他这样联想一个女人,也记不清为这个邀请辗转反侧,最后到底做了什么沉沦的梦境。
此刻看着陆恩慈,他不想说那四个字,沉默着给她倒了杯水,坐到一边。
“你考上大学那年,我给你写了信。”女孩子望着他,声音柔软干净,和从前似乎没有半分区别:“我祝贺你,年高考刚刚恢复就考上大学。你看到没有?”
她自顾自地说着,丝袜勒着小腿肚,透出一点点如梦似幻的肉感:
“听说你这几年过得很不错,现在已经在学校当教授做学问。现在做学问的人很受欢迎呢……纪荣,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给你写信?”
纪荣蓦然侧过脸,长久地盯着她。
是很多,但唯独没有她的。
年之后,她直接从他的世界消失了。成为教授之前,他甚至无法打听到哪怕一点儿关于她的消息。
“我也还不错,第二年考上的。多亏你那时候教我数理知识,后来我学得很快。”
“你找到我,约我见面,想说什么?”纪荣张口,面色平淡。
“纪荣,咱们结婚吧。”
手中茶杯坠地,纪荣面无表情垂头去捡,喉咙里发出艰涩的声音,碎片轻微喇着指腹,像割在心里。
“行。”
婚礼办得热闹,陆恩慈的父母没有太干涉她的婚姻。相反,他们对这个倒插门女婿年纪之外的一切都很满意。
这个年代里,不论是从学界跨入政界,还是从政界涉足学界,都是一件无比平常的事。纪荣可以成为陆家一颗新的棋,他们只要他对恩慈好。
他无法不对她好,婚礼那天陆恩慈美得惊人,他强撑的尊严在与她独处时丢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