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活泼好动,又精力旺盛的孩子,爱他的同时,也偶尔想要揍他。
但他是小皇孙,皇上都舍不得揍他,别人就更不敢了
再说了,就是真让冯保揍他,冯保也不舍得
别看着小家伙天天跟这个亲,跟那个好,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早上睡醒的时候,最粘的就是他,一刻也离不了。真想打包带走,送去幼儿园
幼儿园恐怕不行,得上小学了。
“大伴大伴”小手攥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还想听抗倭故事。
“好好好,”冯保坐在场边,握着他圆乎乎的小手,“这就给你讲。
“我有一个问题,”故事还没开讲,朱翊钧就要提问,“总听到戚将军和俞将军打胜仗,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倭寇?打也打不完,赶也赶不走。冯保说:“因为一个人。
朱翊钧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是王直!"
”是,也不是。
朱翊钧不懂了:“究竟是不是?
“殿下别急,”冯保笑着摸摸他的头,“听我继续往下进。
“之前我们说过,王直往来于大明和目本之间,通过走私,累积了大量财富。不仅有自己的船队,还有自己的军队“徐海在他面前都是小打小闹,王直才是真正的海上一霸。因为他势力最大,也最有威望。他自号五峰船主,所以海上的倭寇们都尊称他老船主。到了目本,还自称徽王。“徽王?”朱翊钧想了想,“为什么是徽王,哪个徽?‘
冯保说道:“徽州府的徽,他是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人。
这个地名朱翊钧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徐海和罗龙文也是这个地方的人!“
冯保笑道:“殿下,你还漏了一个人。
”谁呀?
”胡宗宪,他是南直隶徽州府绩溪县人。
说来说去,抗倭高官和倭寇头目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胡宗宪非但没有徇私,也没有官匪勾结,而是一心一意平倭寇,定东南。可见其高洁、正直的人品说到党附严嵩,就算是事实,那也只是他报效国家的手段,而非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
冯保继续往下讲故事:“不夸张的说,他的船队一年赚的,比浙江一个省赚得还多。
这听起来很离谱,因为浙江就算是大明的赋税重地,比起什么西南西北,那可有钱多了,否则也不能招来这么多外国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围着抢。王直搞海上贸易,主要针对日本市场。那是个海岛,特产是地震和海啸,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王直不仅将大明的瓷器、丝绸、生活物资运往日本贩卖,还有欧洲过来的火器
也就是说,他不仅是个走私犯,他还是个军火贩子。那时候日本正值战乱,皇帝名存实亡,地方诸侯割据。闲着没事就打仗,对武器的需求大得惊人。而王直,也正是抓住了这个契机,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的船队在海上走私军火,累积的财富过浙江一个省的国民生产总值
“殿下你想想,胡宗宪连徐海都打不过,他打得过王直吗?
朱翊钧摇头:“打不过。可我觉得,王直也不想和他打。
“没错。王直老奸巨猾,总是和他周旋,偶尔向他提供一些其他倭寇的情报,借他之手,铲除竞争对手呀。“唉”听到这里,朱翊钧竟然叹了一口气,“连当倭寇都有竞争对手呀。
世道艰难,干哪一行都得跟人抢饭碗
当皇孙就没有这个烦恼,因为他是嘉靖唯一的孙子,享受着来自帝王独一份的宠爱,
冯保笑道:“倭寇只管烧杀抢掠,不讲道义,不讲感情,只讲利益,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脆弱。殿下还记得徐海、陈东和麻叶了吗?”“记得。”朱翊钓说道,“看似坚不可摧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
冯保又忍不住夸他:“聪明!‘
“所以对待王直,决不能硬来,得找到他的弱点。
朱翊钓问:“他的弱点是什么?
”家人。
“王直人虽然在海上称王称霸,可是他的妻儿还在老家,在朝廷的控制下。
”胡宗宪释放了他的家人,管吃管住,对他们礼遇有加,还让家人给他写了一封信。就这样,和王直建立了良好的联系。“王直信上和胡总督交好,却仍是不肯妥协。说来说去,他只有一个要求一开放海禁。
朱翊钧却说:“大伴,我有些糊涂了。王直到底是不是倭寇?
“不是,”冯保又道,“但他的手下是。他掌握着一个庞大的船队,和一支武器精良的私人武装,这些人都是他在海上活动时兼并的各方势力,就算王直只想做生意,手下却会抢劫过往船只,而大多数时候,王直是不知情,也无法完全约束他的手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问题不难理解,王直没有带人去抢,但那些小头目,以前吃的就是打家劫舍这碗饭。现在归顺了王直,大方向听老船主安排,私底下干点老本行,王直也不好对这些人有过高的道德要求。久而久之,他不是倭寇,但他却养了一群倭寇,“我还有一个问题,”朱翊钧又问道,“既然王直能赚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要海禁呢,大家一起赚钱不好吗?冯保摇了摇头:“因为国家安全,
实行海禁,还有那么多倭寇进犯,如果没有海禁,那沿海老百姓可怎么活?"“可是,就算有海禁,不也一样有那么多倭寇吗?王直不还是在海上赚了那么多钱吗?别人看到王直赚钱,也会像他一样,去海上做生意。冯保看着他:“殿下,你可太厉害了。
朱翊钧小脸满是疑惑:“我哪里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