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上爬下,椅子被推到了远离书案的位置。
小家伙伸长了胳膊也够不到桌沿,急得大喊:“张先生,你快过来帮帮我呀~”
“……”
张居正看一眼门口,原本站在那里的冯保,却忽然转身离开。
耐心已经耗尽的首辅大人,只能亲自走到他的身后,连人带椅子端起来,放在书案前面。
他正打算退开,低头一看,胸前有一只小圆手——朱翊钧那小家伙害怕摔跤,攥着他的衣襟。
“殿下……”
朱翊钧赶紧松手,想了想又贴心的为他抚平常服上的褶子,嘿嘿的笑:“别生气别生气~”
这一上午的时间,眼看就要过去了。张居正抽出一本《三字经》开始正式授课。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论语·阳货》有言:「子曰,性相近也,□□也。」”
“《论语·公冶长》又说:「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大学只讲‘明明德’,‘格物致知’,中庸只讲‘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
“‘性’没有善恶,有善有恶者是‘习’。”
“又如《尚书·太甲》:「伊尹曰,兹乃不义,习与性成。」不义就是不善。性无善恶,归于性,便是相近。习有善恶,顺于习,便是相远。”
“……”
张居正讲到这里,忽然抬起头,看到书案后面的朱翊钧一脸迷茫。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性”与“习”,“善”与“恶”的引申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有些过于晦涩了。
与其说,他在教育孩子,不如说,他在告诫自己:孩子的天性是没有善恶之分的,他们身处的环境,所受的教育,才决定了他们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问朱翊钧:“殿下听明白了吗?”
朱翊钧点点头:“听明白了。”
张居正诧异道:“明白什么?”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子曰:性相近也,□□也。”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性’没有善恶,有善有恶者是‘习’。”
“……”
朱翊钧睁着一双大而澄澈的眼眸,一字不差的将他刚才所讲内容,引用经典,全都复述了一遍。以此证明,自己真的听懂了。
这讲课倒是节省时间了,老师引经据典,学生听一遍就记住了。
但从小家伙的眼神就不难看出来,记住和听懂是两回事。
善于给国子监学生讲授经典的张大人,面对不同的学生,也在随时调整教学内容——先从识字开始吧。
这对于朱翊钧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三字经》前面四句,其中有好几个字还是相同的,他听完张居正的讲解,就能背诵。照着书本又读了几遍,字也差不多认识了。
要不怎么说他是神童,绝不仅仅只是记性好。
于是,接下来就到了练字的环节。对于师徒二人而言,这才是真正具有挑战的事情。
首先,朱翊钧不会握笔,张居正无论怎么讲解,他的手指就跟打了结一样,始终不在正确的位置上。>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