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都侯府的人听闻她回来均震惊,见到她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一问之下得知她已知梁椽之事,众人都慌了神。昌都侯立即命人将太医请来。她被搀扶回到居住的小楼,躺在榻上,闭上眼,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另一种情感的存在,她知道那是真正的萧伊人。耳边是昌都侯、萧乘、萧丽人以及其他兄弟关切的声音。她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她只觉得心很疼,身体很累,她想睡,只想睡,却真的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是在夜间,不知道什么时辰,房中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榻前守夜的两个婢女靠在小几上打着瞌睡。她感觉心口好多了,不那么疼。起身坐在榻边,望着幽暗的房间,脑海中迸出的全是梁椽的身影。她就这样一直坐到天明,守夜婢女醒来瞧她模样吓得立即叫人。须臾侯夫人进来,风尘仆仆,面色惊恐憔悴,看得出是连夜赶回。见到她直接扑过来抱住,心疼得哭起来。待侯夫人哭了一阵,她才声音低低地劝:“母亲,女儿没事,真的没事。”侯夫人和昌都侯瞧她不哭不悲反而在笑,心里更加不安,怕她受打击过度,精神失常。“母亲,我饿了。”侯夫人仔细瞧着她,摸不准她的情况,心里忐忑,却也不敢迟疑半分,立即命婢女准备早膳。昌都侯和侯夫人陪着她用膳,一顿饭她没有任何反常言辞举动,这对于二人来说已经是她最大的反常。侯夫人小心谨慎地和她说着话,她对答如流,情绪不见丝毫低靡或激烈,让他们更迷惑担忧。用完早膳,她对二人劝道:“父亲母亲不必担心女儿,女儿没事,就是……就是太意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说着又感觉心微微刺疼,她轻轻的抚上心口,勉强扯出一个宽慰的笑。侯夫人见此,立即命人再请太医。她摆手笑下:“母亲莫费心,女儿没事。”她是真的没事,虽然伤心难过,心口像缺了一角,但还不至于会如当初的萧伊人般意志消沉,抑郁成疾。一连几日她都呆在小楼中,足不出门,父母兄弟包括萧丽人每日都会过来看望她。一日一日瞧着她没有什么异样,众人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去。这日傍晚,萧丽人过来看望,并且带来了一盒梅子干。故意提到是从褚家回来,经过梁家不远处的一家店铺买的。一个不落,还如当年一般。故技重施,想逼死她?她看了眼梅子干,随手捏一颗丢在口中,冷笑道:“如今在帝都,人人都把阿姊和褚公子看成郎才女貌的一对。阿姊可知褚家为何迟迟未来提亲?又可曾想过若是有一日褚公子娶的是别的女郎,阿姊就成为全帝都的笑话,整个侯府或许都要跟着你丢人。”萧丽人神色愠怒,她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不留情面的说话。她继续道:“阿姊,我曾和你表露过,我对褚公子已无半分心思。我知道褚公子对我有意,所以我故意避着他,你就没必要再用这等言辞刺激我了吧?如果我一病不起,甚至病逝,或许褚公子还对我念念不忘呢!”“阿姊倒不如对我好些,或许更能够赢得褚公子好感,以后日久情深,阿姊的一片真心也能换得褚公子真心相待。”萧丽人惊愕地望着她,瞠目结舌半晌。她又捏了颗梅子丢进嘴中:“梅子味道很好,我就当阿姊此次是真心来看我的。”捧着梅子起身走到窗边,坐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的桂花树。已经是腊月了,要落雪了,桂树还一片翠绿,充满生机,似乎与这季节不相应。萧丽人望着窗前神色黯然的女郎好一阵,今日她与以往大不同,她的话难听,但是却也不是毫无道理。一直以来,她以为她活的糊涂,原来她一切都看的明白,只是不愿与她计较。倒是她自己上蹿下跳像个笑话。心中羞恼,却又觉得根本怪不得窗前女郎。她起身到了句:“你别乱思乱想,好好休养身子。”转身离开小楼。唐小诗在窗前呆坐很久,外面天色暗下来,小楼内亮起灯光。她回过头,瞧见桌上的曲谱,最上面的几卷均是梁椽所谱。这一年多她早已弹得熟练。她拿过一卷,是那首《索关月》,一边看着曲谱一边回想去年春他弹琴他起舞的场景。许久,她叫来细蕊,吩咐:“准备些祭品,明日……看望梁少将军。”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她在山下下了车步行进梁家墓地。一座座坟茔,一座座墓碑,像一个个身披铠甲傲然挺立的将士,庄严肃穆,沉静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