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喝了醒酒汤,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档搞笑综艺,现场观众们哈哈大笑,林端面无表情。段景升心头发憷,在厨房里躲着不肯冒头,中途就去菜市场买了个菜,回来直奔厨房烧烧炒炒,油烟飘进了客厅,呛得林端连声咳嗽,段景升立刻关上了厨房门。林端捂嘴打哈欠,躺下睡觉,小白脚耷拉在沙发外,阿拉用鼻子蹭了蹭,盘在林端身旁,跟着主人一块打瞌睡。在青岩住了一周,段景升硬是没回过一趟宁北,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助理跑来找了他好几趟,明里暗里请求段景升回宁北,那么大一公司,不能搁在那儿,没个掌舵人管它。幸好腾景集团运行机制健全,像美国人选总统,顶头的还可以闹着玩儿,否则不知得倒闭多少回。林端说去找工作,每去一个地方,人家都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直到有一天,林端走出药店,想起手机搁那儿忘带了,急急忙忙回去寻找,一眼就看见段景升和药店老板称兄道弟,老板表示:“您说了不收我们绝对不收!”段景升递给他一张信用卡:“我弟弟不懂事,谢谢了!”林端:“……”那天晚上,段景升坐在门外抱着膝盖,大佬特别委屈,贴着门板肉麻地倾诉真心就算了,每隔十分钟必喊一声林端,弄得邻居差点报警说有变态。翌日大清早,林端拉开门,段景升一手提着狗粮,一手拎着楼下买的早餐,灰头土脸地说:“早上好。”阿拉咬扯段景升的裤子,眼巴巴瞅着他手里的狗粮。林端不得不放段景升进门喂狗,他在卫生间洗漱的当口,手机响了,没等林端回去接,段景升擅自接了电话,同直奔而来的林端对口型:“任平成。”林端他师父。段景升皱了皱眉头:“好,行我立刻告诉他,您要是有需要就打电话,没事没事,应该的。”“行,再见。”段景升挂了电话,呼一口气,林端看他神情不大好,疑惑地询问:“怎么?”段景升抬头望向他,将手机递还给林端:“这下你得回宁北了,你师父任平成病倒了。”“什么病?”“和你爸一样,心血管的病。”“严重吗?”段景升静默,过了一会儿,在林端的注视下,才缓缓开口:“很严重,猝死概率极高。”林端愣在原地,大约每想到,当初身体素质那么好的任平成,也会说病就病了,任平成跟他们这些年轻一样,事无巨细出现场,林端刚来时,勘验上任平成总是打头阵,看着挺精神一人,也就这么病倒了。“年纪大了就这样的。”段景升沉默地搂住他,拍了拍林端的肩膀:“走吧,车在楼下。”宁北市中心医院。病房中,任夫人和他们儿子在旁边守着,任平成躺在一级监护病房中,嘴鼻上罩了氧气罩,眼睛半睁半眯,人特别消瘦憔悴。林端推开病房,和任夫人寒暄了两句,走到任平成身边坐下,轻声说:“师父,我来探望您。”段景升把看病人的赠礼放在旁边,整整齐齐码了小山高,任夫人连声道谢,感激得热泪盈眶。任平成迷迷糊糊地醒转,两只浑浊的眼珠瞪着林端,仔仔细细瞅了半天,才认清楚来人,嗓音沙哑地喊:“小林呐。”“欸,师父。”林端握住他颤巍巍伸出来的手,轻声道:“您辛苦了。”任平成叹息一声,让他儿子把床头摇起来,仰坐着,凝望林端,说:“你小子不厚道,说辞职就辞职,法医的事儿你就不干啦?”林端没说话,笑了笑,笑容很勉强,比哭还难看。“你最近忙什么?”任平成问,林端摇了摇头:“没,闲人一个。”任平成望着他,叹息道:“你辞职的原因我也听说了,林端啊,段景升就不是个东西。”站在林端身后的段景升:“……”任平成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压根没往他那儿瞥一眼,握着林端的手说:“但你是一位优秀的法医,林端啊,没啥过不去的坎,只要还活着,就要做你该做的事。”“师父……”林端搞明白了,这次与其说他来探望任平成,不如说任平成借这个机会劝他回去市局接着当法医。任平生颤颤地取下氧气罩。“师父不是把你往火坑推,法医辛苦,你知道的,但我看得出你非常适合做法医,你有责任感坚持正义,警察队伍需要你这样的人,何况这两年法医人才还是不够,林端,回去吧。”任平成叹气。林端犹豫:“我不适合了。”任平成摆摆手:“不听话。”一老一少都没说话,林端静默沉思,任平成闭上眼睛休息,任夫人把氧气罩给他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