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脱离段景升的苦海,任平成高兴还来不及,满口答应:“先说好,我不跟你喝酒啊。”林端酒量好,千杯不醉,任平成可喝不过他。林端朗声笑答:“行,我一个人喝,借酒浇愁,行吧。”任平成笑着笑着,叹了口气:“你爸托我照顾你,结果还是把你工作弄丢了。”“没事儿。”林端学着小品里的东北话,满不在乎道:“丢了工作又饿不死人,再说了,您当初帮我找的兼职我一直在做,帮朱教授和学生写写论文,挺好的。”“提起姓朱的……”任平成提着公文包,与林端并肩走过马路,前方的美食巷有几家小火锅店,师徒两经常来这儿。“朱绶文。”林端提醒他全名。“诶诶,对,朱绶文,医学院那个副教授,也是法医系吧,这人四十好几,私底下风评不大好,邪性得很,你跟他打交道,提防着点。”任平成不放心地嘱咐。两人落座,林端砸了咂嘴:“也不是,朱教授对我还行,他研究生带的我,我在宁北没什么关系,这次公安系统的法医是当不了了,我想回学校。”“回学校?你打算怎么回去?回去做什么?”任平成不大同意他对朱绶文的看法:“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些话,总不是空穴来风。”林端漫不经心地笑:“我知道。”“年初朱教授有个项目,根据国内外上千桩案件分析胃内容物消化程度与死亡时间的关系,这个课题听上去简单,很多高校也做过。朱教授这次想结合多个学科研究成果,通过数据量化分析建立模型,过程涉及数理、计算机和医学,是教育部批的交叉学科试点研究项目,赋闲期间,我参与了其中大量工作。这个项目差不多快完成了,到时候朱教授应该会在上边署我的名字吧,算一项重大科研成果,医学院那边说等这篇论文出了成果,我就能回去当助教或者接着念书。”任平成听他一溜串说完,琢磨来琢磨去,夹了片毛肚烫熟丢进嘴巴,嚼了大半天。不知哪位科学家说,咀嚼可以促进思维,任平成茅塞顿开,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你下一份工作,全看朱绶文?”“不只。”林端靠回椅背,开了一瓶青岛,他看着啤酒泡沫逐渐消失,咕咚吞下几大口,才说:“这么些年为了挣钱,我一直在帮他们写论文,获了奖的没获奖的,一大堆,都是通过朱教授的手。”“它们算不算我的研究成果,全凭朱教授一句话。”林端仰头,轻轻叹气。作者有话要说:老段快真香了~沉默的守护“你就是傻!”任平成恨铁不成钢,指着他念叨:“你信任那姓朱的,把所有研究成果交给他,得,到最后,姓朱的sci发了几大篇,职称工资待遇全上去了,你呢?”“林端,你得到了什么?!”任平成情绪激动,面红耳赤,狠狠拍桌,引来周围客人侧目打量。林端笑而不语,抓起啤酒瓶子,仰头灌酒,视线不经意地斜斜一瞄,原先停在拐角处的大众捷达,变成了一辆黑色奥迪。“我从本科开始就上朱教授的课,中间连跳两级,要不是他,我这个研究生都可能没戏。”林端手撑侧颊,从包里取出黑框眼镜戴上,遮住了面颊下一片叫人垂涎欲滴的酡红,他轻揉太阳穴,低低地说:“师父,不管怎么说,我都只能相信他。”任平成摆手,摇头叹气。林端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安慰:“师父,别担心,我是法医,做我应该做的就行了。”林端将任平成送回家,任夫人认识他,热情地同他打招呼:“小林,来家里坐坐,今晚别走了,就睡这儿吧!”“不了师母,我回去有点事,改天再来探望您和师父。”林端扶了扶眼镜框,看一眼手机,将屏幕展示给任夫人:“再晚得没公交了,我先走啦!”“欸,回见呐小林!”任夫人和任平成目送他离开。林端走远了,夫妻两还立在窗前看他,林端远远地举起手臂,冲他两挥了挥。夏初毕业离校后,林端为了工作方便,在市局附近租了房子,房子位于上个世纪修建的小区中,楼房内外大面积掉漆褪色,露出墙面下的红砖,墙角攀附着滑腻的青苔。不过这界儿毕竟地段好,一环内,所以租金不低。但是林端住的那间,租金却低的令人发指。原因无他,他租住的房,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曾发生过凶案,一家四口惨遭灭门。这起案子轰动全省,犯罪者的动机十分荒唐,只因为那家人的小儿子跑动中不小心踩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