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方文成眼睛湿润,也随之紧紧地搂住怀中之人,低喃道,“我会对你好的,今后我一定对你好,绝不再辜负。”
杨映雪闭上眼睛,嘴唇颤抖,她望着桌上那一点的灯火,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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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簌簌落下,一瞬间便染湿了方文成的肩头。
她说:“成哥,我会替你守一辈子,瑾玉是你的儿子,他会永远记得你……你……能不能成全我们?”
一刹那的温暖,在这一句话中,消失了,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冬日的雪夜不及其万分之一。
方文成做梦都没想到,最希望他去死的人不是尚轻容,而是打小的师妹,他的老师。
杨映雪没有久待,趁着夜色,带着满眼留恋,感激和恳求离开了。
文福匆匆赶来,推开书房门,看着如同冰雕一般的人,“老爷……”
*
方文成站在小湖畔,静静的望着漆黑的湖面,今夜无月,下着小雪,伸手不见五指之中,只有文福提着一盏微弱的灯笼跟在他身边。
风虽然不大,可是冬夜裹着雪花,带来冰冷丝丝渗透皮肤,浸入骨髓,让人忍不住打着寒噤。
文福顾不得冻僵的手脚,在一旁苦苦劝着,就差跪下来恳求。
可是这些翻来覆去的话,方文成根本听不进去,反而不解的问文福:“你为什么不走呢?”
“我走了,老爷你怎么办?”文福泣不成声。
方文成悲哀地一笑,又望着湖面,低声道:“我这一生,就活成了一个笑话,明明可以过得和美,却把鱼目当珠,最终弄得一塌糊涂,如今活着反而成了拖累,既然无人牵挂,又何必连累你……”
他的脚步往前不由得挪了挪,临着那冰冷的湖水,目光绝望而凄然。
蹲在假山后的尚小雾看着准备出手,却被尚小霜给拉住了。
你干嘛?她张嘴无声问了一句。
尚小霜撇了撇嘴,抬起手指了指湖水,那意思便是:等他跳了,咱再救。
尚小雾顿时一拍大腿,有道理啊,冻一冻,吃够苦头大概就不敢跳了。
这两一想,俩姐妹恶劣的笑了笑,难得达成一致。
那头文福使劲摇头:“不是这样的,老爷,您听我说,有人牵挂的,大少爷,大少爷他盼着您好啊!”
方文成惨笑道:“莫要骗我,瑾凌走得那样决绝,如何还会记得我这个爹,我已经让他太失望了……”
“可您终究是他的父亲,老爷,您看,您看看这个。”文福抖着冻僵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还有一些细碎的银子,只是没有抓紧,银子掉到了地上。
他顾不得拾捡,急切看着方文成,捧到面前:“今日紫晶姑娘来整理少爷的书房,偷偷塞给我的,足有一百两,这都是少爷的心意啊!”
方文成呆呆地望着地上的碎银,眼睛湿红:“凌儿……”
见到方文成脸上的动容,文福心下一喜,忙再接再厉道:“紫晶姑娘说,这一百两足够咱们离京回祖籍去,那里没人认识你,以您的学问,哪怕当一名教书先生也能过得很好!老爷,我们走吧,离开这里的是是非非,重头开始,不好吗?”
“莫要骗我。”方文成再一次说,他知道自己再也经受不住了。
文福使劲摇头:“小的无儿无女,这么多年没攒下什么银子,您是知道的。老爷,少爷向来心善,是希望您改过自新,盼着您变好啊!”
“您若下去,大少爷该怎么办,杨家的意思您不明白吗?”
他活着没什么用,可死了就能生生恶心死尚轻容和方瑾凌。
“您难道要让大少爷今后被人指指点点,他的母亲逼死了他的父亲吗?更何况这钱能送过来,夫人岂会不知道,可她没有阻止啊!”
“轻容……”方文成终于哭起来,“我对不起她。”
他已经站在湖边的脚终于转过了方向,到了文福的面前,慢慢地蹲下来,就这灯笼的光一粒一粒将碎银捡起,紧紧地握在手心。
微风之中传来一声声压抑的呜咽声,而这湖水依旧平静。
那一夜,不管是文福还是方文成,主仆俩打着灯笼将这座府邸再走了一遍。
松竹院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尚轻容走的决然,不留下一丝念想,可院子里种的竹子和苍松却依旧还在,方文成看着自己的题字,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