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凌延带着沉重的课业郁闷地回族学去了。
才过完节回来,生母和亲兄长就找来了。僮儿得过他指示,只说他不得空出来。
生母不免有些着急,恼道:“上学而已,怎就不得空了。”
“哎哟夫人哎,你是不知道我们府里的九公子给我们公子留了多少的课业。”僮儿道,“你们也不知道我们九公子探花郎有多凶,管着下面的兄弟们有多严。现在我们府里的小郎君们个个都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啊。”
凌延生母杨氏道:“我不信!功课再多,出来说两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真的没有。公子现在换先生了啊。他是秀才了,不跟童生一起读书了。现在真不一样了。”僮儿说,“夫人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回去告诉公子去。”
杨氏半信半疑,总怀疑是凌延故意不见她。这个夹在长子和幺子中间,她没怎么关心过的次子,现在富贵了,不太爱跟她这亲娘来往了。
但人已经过继出去了,她总来找凌延也的确名不正言不顺。
长子凌明辉用胳膊肘拐了拐她。她忍住气,对僮儿道:“你告诉阿玉,他舅舅病了,让他抽一天半天的时间跟我去看看他舅舅。”
书童心想,首先十二郎他不叫阿玉,然后十二郎的舅家如今是秦家。早就去外家磕过头认过亲了,秦家几位爷才是十二郎的舅舅。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好嘞,定给夫人把话带到。”
好容易把这两位哄走了,书童撒丫子回去找凌延传了话。
什么舅舅病了,凌延一听就明白,这是想让他去见见茹表姐。真是荒唐,就算见了又能怎么样?
先不说他看不看得上茹表姐,单就说他的婚事难道还能他自己做主吗?
他脸色淡淡地说:“知道了。”
没说去还是不去,也没说要不要回复那边一声。僮儿脖子一缩,也不敢问。
总觉得十二郎自中了秀才之后变得不一样了。
凌延把这小厮的神情看在眼里,觉得有趣。
自凌九郎回来后,学识气度人品无一不压服了他。下意识地,他就开始模仿。
尤其他这种不急不躁、淡淡的说话腔调,一用出来,果然身边的人对他的敬畏感增强了。小厮更听话了,丫鬟也不敢罗里吧嗦地烦人了。
凌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随即绷住,力图保持住像凌九郎那样的冷口冷面的模样。
他那厢让小厮把亲生之家对付了过去,过了两日,凌府里来了客人。
凌老爷不在家,来人先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使人请了三夫人过来,和蔼地说:“五郎也好久没过来了,你们兄妹去说话吧。”
原来来的是三夫人的一位兄长,在家中行五的。
老夫人放了他们去,三夫人兄妹俩便回了三房。
到妹妹的地盘,做哥哥的也放松了许多,问:“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女子不能随随便便回娘家,有事多是请娘家人过府来说。三夫人使人往娘家送了信,她五哥才过来的。
正院上房里,老夫人也在问身边人:“猜猜这是有什么事?”
三夫人不会无缘无故喊娘家人上门,定是有事。
身边人微微一笑:“自然是十二郎的婚事了。”月初十二郎才中了秀才,十五刚过,秦家就来人了,除了十二郎的事还能有什么事。
“若是能订下秦家的……”老夫人叹气道,“希望是个能立得住的。”
秦家与凌家也算门当户对。当年两家说亲,老夫人想给凌三爷说的是秦家的另一个女儿,不料借着上香相看的时候,凌三爷自己看上了三夫人。
这男人啊,甭管嘴上怎么说女子该贤良淑德温良恭让,你给他讲破了嘴皮子告诉他这一个有多么的好,他却依然是被更美貌的那一个给勾了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