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和杜姨娘不住在三房的院子里,消息收到得晚,还是小宁儿来告诉的。
小宁儿有自己的人脉,消息都比她们两个灵通得多。
杜姨娘给了小宁儿几文钱,转头跟林嘉说:“这么大喜的事,我得给夫人贺喜去。”
林嘉问:“我呢?”
杜姨娘想了一下:“十二郎的事,你不要往上凑了。”
林嘉巴不得呢,点头:“好。”
反正她只是杜姨娘的小尾巴,杜姨娘出面道贺就代表了她们俩了。
只是没想到,三房那边派发赏钱,过来送赏钱的人和杜姨娘走岔了。
杜姨娘走了一会子了,三房的丫头才到。来的是三夫人身边的静雨,虽不是大丫鬟,也是有体面的,林嘉没想到她会来。往她们这里发赏封,分明派个小丫头过来就可以了。“怎劳得姐姐亲自来。”她忙迎了静雨进来上榻坐,又沏茶端上,“叫旁的姐姐来就是了,或者叫人捎个话,我们过去就是了。我姨母才往夫人那边去的,姐姐没看见她?”
静雨含笑道:“你别忙乎了,我就是来送个赏封的,马上就走。”
“知道夫人跟前是一刻离不了姐姐的。”林嘉嘴甜甜地说,“只这大热的天,姐姐好歹也喝口茶润润喉咙再走。“
谁知道静雨接了茶却放到了几案上,拉着林嘉的手道:“我其实过来,还受人所托给你带个东西。”
她这话一出,林嘉心里就觉出来不好。果然,静雨放低声音:“其实是,公子叫我带个东西给你。”
她说着,就掏出个东西要往林嘉手里塞。
这世上,有些东西能接,譬如凌九郎给的琉璃珠;有些不能接,譬如十二郎要给的任何东西。
林嘉应变很快,在她话才说半句的时候就知道是自己不能接的东西,她猛地一抽,沾都没沾那东西,便把手抽出来了。
静雨猝不及防,手一松,那东西掉到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两个人一起看去,锦囊口半开,露出了赤金镯子的一截。这样贵重的东西若真接了,怕不被说成个定情物?
林嘉既惊且怒,又庆幸又后怕。
她一张粉面紧绷起来:“我一向敬姐姐年长,素日里只尊着爱着,不曾怠慢得罪,姐姐做什么害我?”
静雨“嗐”了一声,忙将金镯子捡起来,道:“怎么是害你,十二郎如今都是秀才了,咱们凌家的儿郎,哪一个不是前程可期。若不是和你好,我作什么巴巴地跑到这角落地里来受累?还不是怕别人嘴巴不严,瞎说出去对你不好。”
林嘉后退一步,全身都写满拒绝,不苟言笑:“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若收了这东西,我成什么人了。姐姐也知道这说出去是不好的,却还替他来做这事,怎不是害我?”
“我自问行事端正,不曾踏错半步,姐姐却要拉着我犯下这等私相授受的丑事吗?”
“我虽只短短读过两三年书,却也是知道礼义廉耻的。姐姐虽不曾正经上过学堂,却也不是不识字的瞎子,道理总是该懂的。”
林嘉生得袅袅弱弱的,平时又总是笑脸相迎细声软语的,静雨不料她关键时候竟可以这般坚定强硬,不免意外。
捏着金镯,张口要说话,林嘉不给她机会,忍住怒气压低声音:“姐姐莫要再说了,夫人的忌讳姐姐难道都忘了?姐姐再说一个字,再劝我一句让我收这东西,我也把脸不要了,咱们一起去见夫人去!我清清白白一个人,便是拼着让夫人厌了赶出凌府去,也不能让人往我身上泼污水!”
说着她反而上前一步扯住了静雨的袖子便将她往外扯。
静雨从未见过这样强硬的林嘉,瞠目结舌。
“不是,小林!你别想岔了了。我不是!”她忙拉住林嘉,心想,要不是知道夫人已经把你许给了十二郎,我又怎么会来趟这趟浑水。
可是就连十二郎自己,都因为想提前告诉林嘉而被三夫人狠狠地训斥了。静雨话到了舌尖,还是咽下去了,不敢先点破。
她只好安抚林嘉道:“你可别把人想得这样坏,什么泼污水什么的,我怎么会。院子里,就我和你最好。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你不收,我带回去还给他就是了。”
林嘉是三夫人给十二郎内定的妾室,而十二郎是三房的未来。以前他没功名的时候,三夫人能将他压得死死的。如今他已经是有功名的人,三房的人心里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静雨就是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接了十二郎这个请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