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脆生生应了:“好。”
又道:“明天就要考了吗?”
凌昭道:“正是。”
林嘉道:“我姨娘这些日子一直给十二公子烧香祈福来着,希望他能中。”
凌昭瞥了她一眼,扯扯嘴角,端起了茶盏。
院试算什么。当年县考,府考,院考三次末场,他都是案首,俗称“小三元”。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他果真还是个小孩,虽然脸上冷着,其实心里也是骄傲的,并且抱着一定要大小三元都收在囊中,六元及第的想法。
乡试的时候遇到秦伯父主考,给他上了鲜活的一课。做不成解元,别说六元及第,连三元及第都幻灭了。那时候年纪还年轻,心里还忿忿,扭身就回了京城,想着定要考个状元证明自己。
皇帝又给他了上了第二课——只因为生得好看,所以点了探花。状元的梦也破灭了。
但他也是从那时候才真正成熟了起来,才明白人生路上有许多事根本无法抵抗外力的强行改变,原来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在京城官场上磨砺,宫闱里行走,御前伴驾,更是看了太多的事,心真正地沉静下来。
再见到秦伯父,想起他当年的爱护之心,早已经没了忿忿,全是感谢之心。
但即便如今的凌昭已经全然成熟,再不会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不能改变院考不过就是院考的事实——就是那么简单的两场考试。考个八股与帖诗,再一个墨义,闭着眼睛写都能过。
十二郎若是过不了,都对不起林嘉……和她姨母。
在达不到拼天赋的程度上,人力就很重要。
十二郎好歹也先将林嘉放下,全心全力地拼院试。毕竟他想要林嘉,就得先过院试,有这么大的驱动力,想不努力也很难了。
再一个便是有四房的九兄把他们几个压在水榭里日日指点。在他的高压之下,一点点不专心都会被那双淡漠的眸子看得后颈发凉,谁个还敢不努力?不用功?不专心?
院试两场,正试和复试,七月底考,八月初才出案。
待复试也考完回到家里,让他们歇了半日,凌昭身边的飞蓬来通知他们都默出来交上去。
几个凌家子弟只好又爬起来,回想自己都写了什么,俱都默了出来。
第二日众人都聚集在凌老爷的书房里,连凌六爷都在,凌家凡在金陵的男人都聚齐了。
凌老爷、凌六爷、凌昭和十一郎、十四郎传看了十二郎、十三郎、十五郎和十六郎的文章。
待散去,凌昭去四房看望自己的母亲,四夫人也好奇问他:“如何?”
凌昭道:“十六郎差些,其他人没问题。”
四夫人绽开了笑容:“十六郎还小呢,他才是第一次参加院试。”
凌昭点点头。这个儿子话太少,有时候让四夫人颇头痛。格外怀念四爷还在的日子,成亲二十多年两个人还天天有说不完的话,多么开心,唉。
凌昭看出了母亲的落寞,不由皱起眉头。
他并非不孝,四夫人是他亲娘,他自然是希望她能过得舒心快乐的。只他这娘亲性子实在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说不到一块去。
只能唤了南烛,把新抄的经文都拿过来给四夫人。
四夫人先拿起来的自然是凌昭亲自抄的。
“每次看你的字,总不舍得捐。”她道。
佛经是不能烧的,这些手抄的经文供奉完了,便捐给寺庙,也是替四爷攒一份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