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南烛转达的凌昭的话,林嘉呆了呆:“我抄的佛经,被九公子看到了?”
给她字帖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忽地反应了过来,不由攥住了衣带,讷讷地道:“是、是嫌我的字丑吗?”
她这两年一直坚持在抄佛经,自己觉得字已经练得比少时好多了。因有这份自信,才敢抄了佛经让南烛拿给桃子的。
脸上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呢?明明比这尴尬得多、难堪的多的情况都遇到过,都笑着扛过去过。怎么这一回,就觉得想用脚趾头抠地呢?
林嘉想,一定是因为被文曲星看到自己的一笔丑字这个事太过于羞耻了。
那可不是旁的什么人,是皇帝老爷在金殿上御笔钦点的探花郎啊!
“应该没有吧?”南烛挠头,“姑娘的字我瞅着还行啊,跟桃子姐她们几个的也差不多。我们书房里,桃子姐的字是最好的,姑娘的字不比她的差。”
南烛的样子瞧着倒不像是说谎安慰她,林嘉脖颈的热度退去了些,期期艾艾地问:“那……能用吗?”
三夫人那里也是拣好的才用,看不上的都团了扔纸篓里了。当年丫鬟倒纸篓的时候,她手脚勤快过去帮忙,才发现自己辛苦抄的佛经都被三夫人弃了不用。
后来就放弃不给三夫人抄了。
南烛老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呢。”
林嘉手抄的那几页都被凌昭拿走了,后来南烛就没再见过,当然也不敢去追着问。
林嘉觉得……有很大的可能被凌昭拿去扔了,就像当年三夫人那样。但仔细想想,三夫人可不曾给过她字帖,还嘱她静心练字。
林嘉捏着那字帖,羞耻和尴尬的感觉便都消散了。
有什么好羞耻的,她一个小姑娘的字,还期望着能被当朝探花郎称赞是怎么地?那脸也未免太大了。
林嘉吐口气,道:“那你帮我谢过九公子呀,跟他说我会好好练字。”
南烛干惯了跑腿传话的活儿,笑着应了,又强调:“书不必着急还。字帖更不必急,公子说,不练出些模样,就不要还。”
阳光明媚,晨风清新。
林嘉将闲书和字帖紧紧抱在怀里,一路回去的脚步轻快又富有节奏,心情也跟着跳动一路。
凌九郎说,书,细细读;字,慢慢练。
怎么会有九公子这么好的人呢?
林嘉以前向十一娘、十二娘借书,也想过借字帖。但字帖又和闲书不一样,要比闲书贵重得多。十一娘、十二娘能大方地把那些话本子、诗集分享给她,却不大乐意将字帖借给她。
因为话本子几日就可以看完,一个人练字却不是天就能练出来的。
也并不是不肯借的,凌家的姑娘还没这么小气。但是那种眉眼间、语言里偶流露出来不以为然的微妙态度,林嘉还是能感受得到的。
住在小小的院子里,真的是一丁点秘密都藏不住。
一回去,怀里抱的东西就被杜姨娘看到了。
“桃子又借你书啊?”她问,“这个是什么?”
杜姨娘虽然不识字,也看得出另一册与这一册很不一样。
林嘉心头一跳,脱口而出:“桃子姐说我的字还得练,就借了本字帖给我。”
杜姨娘还记得从前林嘉对从十二娘那里借的一本字帖有多么喜欢,但也不敢长留,只借用了几日便赶紧还回去了。
“还是要多结交些人。”她感慨,“你瞧,识得的人多了就不一样了吧。”
林嘉胡乱应了,抱着字帖像揣着头会逃掉的小鹿似的,赶紧回房去了。
杜姨娘笑着摇头跟王婆子说:“瞧她,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这么不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