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不知道,她想像三夫人那样过日子,凌昭恰是不愿意她像三夫人。
凌昭这些年一直在京城与大伯父一家生活在一起。他欣赏的女性便是他的大伯母孙氏。
孙氏是与凌家门当户对的孙家嫡长女,是经过了凌家老夫人多方考察精心挑选出来的长媳,是以后凌家的宗妇。
孙氏其人,对外,撑得起凤冠霞帔,能按品大妆从容进宫奏对;对内,掌得住一府中馈,雷厉风行,处理亲族事务,周到严谨。凌氏族人从来没人说过她的不好。
凌昭不求自己这位母亲能成为大伯母那样的人,但至少他的母亲凌四夫人不能成为一个像三夫人那样的人。
这已经是他最低的要求了。
他真的十分讨厌那种既无担当也无勇气、毅力或任何一种他认可的优秀品质,只会柔柔弱弱、摆弄胭脂水粉,又或是唱和一两句诗词镇日里伤春悲秋的女子。
凌四爷的去世,比凌三爷当年更让凌老夫人哀痛。
因为她的年纪比当年更大了,也因为凌四爷是更受宠的幺儿,辞了官之后这些年也一直承欢膝前。
三儿媳是个没有心的,四儿媳稍强一点,却是个娇弱的。她原是没指望她什么,就跟对待三夫人一样,许了四夫人以后不必晨昏定省。
却没想到四夫人竟来了。
老夫人诧异,待见了扶着母亲一同进来的凌昭,顿时便明了了。
老四家的啊,除了风花雪月之外,干什么什么不行,唯独生的儿子很行,非常行。
四夫人也看出来老太太眼中的欣慰之意,心中一突,忽然庆幸儿子的强势。
待坐定,问候完毕,提起凌四爷,婆媳俩都勾起了难过。她们二人性格天差地别,却唯独在追念凌四爷这件事上完全一样的。婆媳俩又对着哭了一场。
凌昭也不劝,只垂首,在一旁沉默地陪着。
待哭完,婢子们端来水盆,伺候着为老夫人和四夫人重新净了面。
收拾干净了,老夫人对这个最出息的孙子说:“你虽丁忧在家,也莫要耽误在我等妇人这里。去吧,去你祖父那里,他定有话要对你说。”
凌昭是成年已出仕的男子,原就不必像内宅妇人一样晨昏定省。得了老夫人的话,且也看着四夫人虽娇气一些,行为上却也没有什么大差错,比传说的那位三伯母强不少,遂放下心来,给两位长辈行礼告罪,转身去了。
去到祖父的书房,凌老爷果然已经在那里等他。
“陪母亲去给祖母请安了。”凌昭意简言赅地解释。
凌老爷点点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凌昭默然。
老来丧子,人生三悲之一。
但老夫人的悲痛必定远胜于凌老爷。因为血缘上来说,凌老爷有六子,六去其二,他还有四子在世。
而老夫人血缘上只有三子,如今凌三爷、凌四爷都先后病逝,唯有凌家大爷一个亲子在世了。凌家二爷、五爷、六爷这些庶子终究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一对比便能明白其中的不对等。
凌老爷退居金陵多年,在金陵的六部里任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