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选个牧师不好吗!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肿增发痛,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似的。秦放挣扎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于是只能像条咸鱼一样再次躺平,双目无神,眼神溃散——在阿利安娜眼里,这更是大限将至的标志。于是她加快了拨弄念珠的速度,提高了祈祷的语速和声音。但是渐渐的,秦放又迷糊地听见几声带着哽咽着的咒骂。忽然,紧闭着的大门被打开,几个人踏着沉稳而训练有素的脚步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五官俊朗的黑发男人,瞳孔是一片耀目的冰蓝色。他穿着黑色的礼袍,身边拥簇着几个年轻而健壮有力的侍卫,一时间,空荡的房间都变得拥挤起来。老嬷嬷阿利安娜又惊又喜,含着眼泪向黑发男人行礼:“领主大人……”“事情我都听说了,阿利安娜。”黑发男人说,“我已经命人已经去找医师了。”说着,黑发男人大步走到秦放的床前,秦放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明明已经在发烧了,这个男人的手却比他的额头还要烫。秦放有些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于是就听见了男人隐隐带了些怒气的声音。“医师呢?”男人说,“还有,通知夫人,让她去我的书房等着。”不久后,医师背着医箱匆匆赶到秦放的床前,扒开他的眼皮仔细地观察了一眼,然后取出一根缝衣针粗细的长针来,说:“少爷身体孱弱,才受到恶魔侵袭,现在病情已经非常危急。我建议还是先进行保守的放血治疗……”秦放:……妈的放血还算是保守治疗吗?好在领主看起来还是个智商在线的成年人,他低声呵斥道:“他只是个孩子!”医师:“……那我就先给少爷准备一贴药剂吧。但是最近持续暴雨,有好几种常用的草药都缺货了……”男人沉默着不说话。医师低伏着头颅,在领主的两次呼吸之后惶恐不安地跪了下来。男人:“算了,滚吧。”说着,他扭头向自己的随从道,“带上我的徽章,去请亚特里夏先生来。”……不放血了?看来自己至少危在旦夕的血条是保住了。秦放心下一松,再也支撑不住。难言的困倦袭来,他再次闭眼沉入了黑暗之中。等到秦放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房间躺着。温暖舒适的床榻,地上的每个角落都铺上了浅棕色的毛皮,正对着床的墙上挂着图案鲜艳的挂毯。他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全身的沉重一扫而空,脑袋也不痛了。打开角色面板一看,果然先前的debuff已经全都消失了,血条被一口气奶满——只是蓝条还是只剩二分之一。虽然蓝条没有全满,但是已经远远超出秦放的预期了。他抬头,却发现不远处的书桌后坐着一个人。是个优雅的金发青年。他纯金色的长发如同上好的金线,在阳光下隐隐闪烁着耀眼的莹光。翠绿色的双眸让人想起覆盖着霜雪的冷杉,鲜艳却冷漠。白色的斗篷在胸前用一枚暗金色的锁扣扣住,露出了优美的脖颈曲线。下一刻,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就瞟了过来,写满了不耐和讥诮。“终于醒了,戈尔多少爷。”他的声线和外表一样,每一个字都咬到实处,极尽优雅,却总在漫不经心里透出明显的刻薄来,比如他此时就将“少爷”两个字稍稍加重,明明他看起来也只是个纤瘦高挑的少年人,却明晃晃地表达着对孱弱的“戈尔多”的嘲笑,“我还以为我要在这里等到第二个天黑呢。”秦放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他说话的语气,秦放很不喜欢。于是他闭了闭眼,用干涩的声音问道:“你是谁?”“……亚特里夏。”金发青年说道,“我以为你起码听说过这个名字。”巧了,我还真没听说过。但是这话秦放肯定不会主动说出口。恍然间,他想起之前那个黑发男人来看望他的时候,吩咐了随从去请“帕特里夏”先生——“所以是您救了我?”秦放问道。“总算您还没有烧坏脑子。”亚特里夏叹气,“这下我也能跟领主大人交代了。”说着,他站了起来,打开门往外走去。“……谢谢您。”不管他的态度有多差,秦放决定,还是先道声谢谢再说。“不用谢。反正我也不是分文不取,酬劳领主大人已经送到我的府邸了。”亚特里夏忽然扭过头来,眼眸里暗含着淡淡的阴霾,他认真注视着秦放,用忽然冷淡下来的语调说道,“原本我还很好奇,戈尔多少爷您究竟是什么的样的人,值得被下这么难解的恶咒——足足耗费了我两个苏生术才把你救回来。可是现在,毫无疑问的,您让我的人生又多了一件困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