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还在下着。
此时已经七月出头,正是江南梅子黄时,铺天盖地的绵绵细雨笼罩着家家户户,如同秦淮河畔倚栏作赋的文人骚客一般剪不断地愁绪。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青石板街,举着油纸伞的路人看着连日不放晴的天空,默默地叹了口气。
“唉——”
屋外愁,屋内也愁。
姜琰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心累——又是一个美男。
最近登场的美男略多,多到哪怕像她这种沉迷男色之人也渐渐记不得谁是谁了,不过面前这位男子她倒是觉得有几分熟悉。
尤其看着这人眼下的痣,她总觉得在哪看过。
男子扫了一眼姜琰,眼里带着戏谑,向沈瑜春微微一挑眉,打趣道:“想必这位就是姜小姐了吧。”
沈瑜春没有反唇相讥,而是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反观姜琰则是惊慌不已:什么?沈瑜春这就把她的真实身份供出来了?
男子笑了下,他的眼睛也很好看,灿若星辰,只是姜琰并未在他眼里窥见笑意,他皮肤很白,甚至连眼下的痣都是浅色,看到这儿,姜琰微怔。
这人长得真的好像林已絮啊!
她眯起了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仔细打量着面前男子的容貌和身形。
不错,姜琰得出结论,这人不仅眉眼间和林已絮十分相像,而且身材也差不多,只不过林已絮一看就是翩翩公子,而面前的人则像是一只雕刻精美的金汤匙,穿着富贵华丽,浑身上下散发着天潢贵胄的气息,但美则美矣,实际毫无人气。
这次还真不是姜琰先入为主,因为下一秒他便听他说道:“杨星连是我劫走的,人也是我杀的。”
姜琰感觉心头一麻。
他说这话时谁也没看,只是低头把玩着白皙修长手指不小心勾住衣带,任由它像女人头发一般轻轻缠绕在他的指尖,又悄悄溜走。
他低着头,姜琰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看见隐匿在暗影下微微翘起的红唇。
明明说得是杀人放火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却一点负罪感没有,就像死得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折了一朵花,踩了一棵草那样轻巧。
姜琰浑身一颤,忍不住问道:“。。。。。。这位公子,你可知私杀朝廷官员是犯法的。”
易见山闻言抬头看向她,眼里的疑惑转瞬即逝,他懒散地拍了下脑门,语调拉长道:“你看,我都忘了介绍自己了,姜小娘子好啊,鄙人姓易名见山,单字珏。”
“什么?!”
姜琰差点咬到舌头,惊呼出声:“你是、你是。。。。。。”
易见山狭促道:“我是,我是易见山啊!”
姜琰浑身一僵,后背泛起丝丝凉意,她又看向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感觉体内的血都被冻住,连指尖都有些发颤,她在心里崩溃道:坏了,没想到有一天演戏还能遇见原主。
不是说易见山常年深居简出行事低调吗,眼前的男人行事作风甚至身材长相有一点是低调的吗!
姜琰在心里吐槽了一万遍系统的不靠谱。
不过易见山应该不知道自己假冒他的事情,姜琰安慰自己,毕竟以易见山的身份,要是知道自己假冒他骗取当地乡绅钱财,估计会立刻找上门来,但事情已经发生快一个月了,姜琰还是活得好好的,说明问题不大,对方对此并不知情。
姜琰又放松起来,刚打算继续说话,还未开口,又听易见山劈头盖脸砸下来一句:“说起来鄙人和姜小姐也颇有渊源,我路过青州时听闻有人借我的名义骗。。。。。。啊,说骗太不文雅了,应该说是劫富济贫,对吧,姜小姐。”
易见山此话如当头一棒,把姜琰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对方明摆着的恶意让她束手无措,她慌乱地看了眼沈瑜春,又在回头时看见沈山青压眉不悦的表情。
。。。。。。完了,姜琰想。
沈瑜春的兄长还在这里,她要怎么解释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个骗子?
虽然她就是个骗子。
姜琰道:“这件事。。。。。。”
“是我让他做的。”
沈瑜春冷声回道。
姜琰猛地抬头望向他。
沈山青见状拍案而起:“胡闹!”
姜琰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躲到沈瑜春身后,沈瑜春见状顺势向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侧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别怕,不是冲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