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你是怎么从沙洋劳改农场逃出来的。”进了审讯室,卫红啪的一声把笔记本扔在桌上,严肃地望着拷在审讯椅上的吕吉祥说。
吕吉祥早就被公安局庄严肃穆的气氛吓破了胆,老老实实把来龙去脉吐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吕吉祥以前也是阳高的学生,成绩中等,每天勤勤恳恳地读书学习。
但是好景不长,乡里来的小子很快就被县城的花花世界迷住了。
他在县里结交上了一帮不三不四的朋友。
那群小混混留着长发,整天穿着喇叭裤,戴着□□镜,踩着厚底鞋,自称“青年会”,正事不干,只知道在街上招猫逗狗,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
别人都觉得他们流里流气,联防大队的甚至偶尔还会把他们抓起来,当作典型教育。
吕吉祥却羡慕这群小混混穿得光鲜亮丽,主动凑上去要同他们做朋友。
这群人可不是善茬,做朋友可以,但是要吕吉祥交一笔不菲的入会费。
吕吉祥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拿出家里勒紧裤腰带凑出来的学费交给了这群人,很快便同他们打成了一片,书也不读了,只是瞒着家里。
某一天,这群人终于没有钱用了,不知道谁出了个馊主意,去入室盗窃。
新成员吕吉祥便自告奋勇要当这个打头的,当作投名状,让其他人在外面放风。
谁知他们运气实在不好,头一回盗窃便遇上了公安局严打,在外面放风的一溜烟跑了个干净,吕吉祥当场被抓住。
入室盗窃可是重罪,但念在他是初犯,又刚成年,便只判了三年,送去沙洋劳改农场改造。
宁文咋舌道:“这也太魔幻了,虚荣心害死人啊。”
徐夏和宁文两个人此时正站在审讯室隔壁的观察间,将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徐夏嘘了一声:“继续听他说。”
沙洋劳改农场作息规律,每天6点准时起床,先上一个小时早课接受思想教育,再开始下地进行劳作,一直到晚上10点,准时熄灯入睡。
虽然每天三餐顿顿不落,但都只是些粗茶淡饭,没有油水,只能勉强饱腹,加之又要日复一日的劳作,自然比不得外面的日子快活。
吕吉祥虽然家里穷,但终究没吃过这么多苦,很快就熬不住了。
趁着望风的时间,仔细观察了劳改农场的构造和工作人员交接班的程序,精心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便越狱跑了出来。
宁文忍不住称赞道:“他这脑子确实好用哈,连劳改农场都能溜出来。”
徐夏无语地翻白眼:“有点小聪明却不用在正道上,这不有病嘛,迟早被自己害死。”
“你又是怎么躲进文峰塔的?”卫红捏着笔在桌上磕了两下,听得吕吉祥胆战心惊。
“我原来喜欢半夜起来背书,文峰塔冬暖夏凉的,就躲在里面学,那里常年燃着烛火,看书也不伤眼睛……”吕吉祥絮絮叨叨说起来。
有一回他靠着十二生肖雕像,坐在地上背完书后,已经是后半夜,人本来就昏昏沉沉的,晚饭又没吃多少东西,猛地一站起来,低血糖就犯了,眼前发黑,仰着脸就朝着雕像栽下去。
幸好意识还算清醒,他努力控制身体歪向一边的空地,整个人虽倒在地上把背撞得生疼,但幸好只有胳膊被鼠雕像擦破了皮。
晕了一会儿,他才悠悠醒转过来,准备站起来扶正碰歪了的鼠雕像,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文峰塔中央竟然出现了一个地下密室。
为避免被老师和同学发现他半夜起来用功,吕吉祥把密室关上之后没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辍学之后更是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直到从劳改农场逃出来,才想到了这个绝佳的藏身处,白天躲在里面睡觉,晚上便偷跑出来,去食堂偷当天剩下的食物吃。
看来近一年文峰塔里面所谓的闹鬼声,多半就是吕吉祥搞出来的动静。
卫红问:“文峰塔里面闹鬼也是你干的吧?”
吕吉祥扯出一个笑容说:“那当然了,如果不吓吓那些学生,要是他们也和我当年似的躲进来学习,万一发现了密室机关怎么办。”
“你倒是机灵,”卫红继续问,“最近的抢劫案都是你做的吧?”
“没错,”吕吉祥一口承认,“躲在那暗无天日的逼仄密室里,每天吃潲水,谁能挨得下去。”
徐夏这时才注意到,吕吉祥的皮肤因为近一年不见阳光,显得分外苍白,胡子拉碴,不修边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