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屠嘲风都没有办法恢复的伤疤,她又如何能恢复呢?
她毁……
毁容了。
屠酒儿伸出手去,有点畏缩地碰了碰明漪的右眼下方,原本生在那里的红色泪痣被这片大面积的伤疤覆盖,已完全看不见了。
她出神地看着她的脸。
窗框处有一只小鸟落下,叽叽喳喳地啄弄羽毛。
不知过了多久。
她缓缓俯了下去,抱住明漪的身体,将脸埋进她溢满血腥气的脖颈间,突然就闷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在明漪的耳边断断续续说:“对不起、对不起。”
真的是时候了。是时候在她和明漪的命途中间画下一条清晰的分界线。
如果她没有办法弥补她,最起码,也要停止伤害她。
逝者簿
仙界,红线桃林园。
一个白衣女子蹲在流经桃林的小溪边,袖子挽起三个褶,骨骼轮廓精细漂亮的手拿着几个碗放进溪水中澴洗。她没有束发,长长的青丝漏到手腕旁边,发尾被清凉的溪水润湿,但她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月老刚刚从酒窖上来,手里拎了一坛顶好的太禧白,口中嚷嚷道:“你猜我找到什么?原本想随便拣一坛罢了,结果一不小心就搜罗出了这个。这可是之前小金乌殿下特地从凡间给我带的名酒,我原想放陈了喝,却扭脸就忘了,如今看见它倒像是白捡的一样。”
白衣女子笑了笑,将洗好的碗摞起来放到一边。
月老皱眉望向溪边,喊道:“碗呢,琼华?”
琼华抖干净手上的水,撑着膝盖站起来,弯腰拾起碗便朝月老走去。
“来来来,快,倒上倒上。”月老忙把碗拿过来,分开摆在石桌上。
琼华抬起酒坛子,帮他斟上满满一碗酒,笑道:“急什么,就差这一口?”
“嘁,和你这种不懂酒的人在一块,真是不爽快。”
“您倒不知羞,自持为懂酒之人,也不过是多喝过几坛罢了。”
“何为懂,何为不懂?你既有定论,何不与我说说你知道的懂酒之人,回头我也好叫过来看看到底是比我多长了张嘴还是多长了个鼻子。”
“懂酒的不知,不过,我知晓一个爱酒之人,”琼华给自己面前的碗也倒了一半,“下次应让你俩一同待上一段时间,老酒鬼和小酒鬼,定是不喝到昏天黑地不罢休。”
“我知道,上次你带来看姻缘的那个小鬼头,是不是?”月老喝了一大口太禧白,表情颇是满足,一开心便口不择言起来,“你说你,和我这老头待的这段日子里,明里暗里提她多少回了,你真那么惦念,为何不直接去找她呢?”
琼华刚刚才端起酒碗,闻言,唇边的笑凝固住。
半晌,她将一口没喝的酒碗放下,轻声道:“又不是我想见,她就愿意见的。”
月老察觉失言,尴尬笑笑,“嘿嘿,喝酒。”
琼华也温和地笑了笑,小小地抿了一口碗中的太禧白。
月老偷偷瞟了眼琼华的表情,挠了挠鼻子,装作不经意道:“那个,一直想问问你,那只小狐狸是跟在她上一次问起的‘明漪’身边么?”
“……嗯。”琼华垂下眼。
月老“嘶”得倒吸一口气,挑起眉,忽然记起那日阴司府狱里阎王说起的话。
——“癸卯年的九月初八那一天,狐王妖尊那一家会因为这个人惨遭灭族。”
灭族……
“怎么了?”琼华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