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不明白,”明漪的声音很轻,轻到柳逢雪必须得弯腰去听,“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明明……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明明知道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明漪顿了顿,转而用更轻的声音喃喃自语,“又想她走……又不想她走……拼了命地告诉自己,是得偿所愿,应该高兴,但又有什么……硬是从我的生活中挖走了一大块,一下就空了……空得很。”
“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柳逢雪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嗯?”明漪似刚刚回神,目光有些游离,“怎么还不走?”
“走,这便走,我扶你。”
柳逢雪忙搀住明漪的胳膊,扶她坐到轮椅上。
“逢雪。”她突然又开口。
“师姐?”柳逢雪赶紧答应。
“推我去后山,好不好?”
“……好。”
柳逢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第一次这么心疼她的师姐。
去后山的路并不是很好走,尤其加上轮椅这么个笨重的家伙,一路颠颠巴巴摇摇晃晃的,光是和石土摩擦的噪音就令人心躁。
到那里时,柳逢雪以为明漪会想去屠酒儿住过的木屋中坐一坐,但她没有,只是跟着轮椅一起停在了木屋外。
柳逢雪也想过明漪或许会哭,或许会说些睹物思人的话,可她也没有,就真的只是坐在轮椅里一动不动,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那么一直坐到了天黑。
柳逢雪站得脚都麻了,却也不敢说话,偷偷地打哈欠。
许久之后,明漪才如大梦初醒般叹了口气。
“她真的走了。”
柳逢雪皱着眉:“师姐?”
“罢了,回去吧。”
“师姐……”
明漪忽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叠信笺,那是她后来一封一封从地上捡起来又整理好的。有的已经旧了,有的还散着新墨的淡香,而如今被她一把抓在手中,慢慢举起来——
松手。
洒落一地。
愿此情如此信,有如覆水,再无收回之日。这次之后,就真的放下……
“喂,你扔我的信做什么?!”
月光下,戴着一圈毛茸茸可爱绒毛围脖的屠酒儿蹲在木屋房檐上,满脸的气恼。
无人赴约
明漪微微张着嘴,她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神情有些恍惚。
“你们就都欺负我,回青丘阿爹骂我,阿娘骂我,所有人都骂我。我一回来这里,就又看见你在我门口撒我的信,你还举起来飘着撒,你以为你给死人撒纸钱呢啊……”屠酒儿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用袖子抹眼泪。
“你不是——”柳逢雪惊道。
“你走开,我要和阿漪单独说话。”屠酒儿哭道。
柳逢雪忙应了,一溜烟地跑远了。
“你……你回来了?”明漪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说完又觉不妥,低下头轻轻补了一句,“回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