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于他而言,原本稍显空寂偌大的华榻,也因着裴鸢的存在,陡增了几分于他而言很是陌生的香软。实则同裴鸢一般岁数大的女孩,心性早已成熟,但裴鸢被家人宠爱呵护的太好,一举一动还是像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司俨凝睇着女孩绯粉的小脸儿,复又低声问道:“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男人的语气正经,神情虽一如既往地稍显淡漠冷郁,但却带着淡淡的关切,不像是在谑弄她。虽然昨夜二人也曾坦诚相待过,可裴鸢还是觉得害羞,且她在司俨的面前本就不甚放得太开,更遑论是让他看她身上的别处。裴鸢正有些犯怵时,男人却将她的小胳膊轻抬,仔细察看了一番。司俨刚刚回殿,还未解冠卸发,华贵的冕冠仍置于墨发之上,额前垂着的青玉珠旒也随着他小心察看的动作,正在泠泠轻碰。见裴鸢略有挣扎之态,司俨低声命道:“别动。”女孩的胳膊生得过于纤细,似是只要轻轻一折,就能将她的骨头掰断。待司俨见到了裴鸢手腕上那些淤青后,冷峻又深邃的眉眼不禁轻蹙。实则司俨昨夜待她时,虽然并未刻意控制力道,但却觉得自己也没使多大的力气。可裴鸢的肌肤属实白皙细腻,手腕上有着零星半点的痕迹,便让人觉得格外刺目。现下看来,他昨夜确实是将她欺负得狠了。司俨顾及到女孩的面子薄,没再看她身上别的地方,裴鸢因而暗暗地舒了口气。——“小腹可还疼?”裴鸢听着司俨嗓音温淡的问话,乖巧地摇了摇头,随后回道:“…不疼了。”她并未瞧见给她看病的颍国国师的长相,却知道他又给他开了副调理身子的药,她前不久才刚刚喝下,现下腹痛确实好转了许多。司俨这时隔着女孩寝衣柔软的面料,将大手覆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复温声道:“下回不会再弄伤你了,身上的这些…唤国师开方药脂,应该很快便能消下去。”裴鸢复又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盈盈的剪水眸里,也悄悄地掩了分心满意足的笑意。她最喜欢的,就是司俨的这副温和模样。同他来颍国之前,裴鸢或多或少还是存了些忧虑,生怕司俨会如外人所传,会苛待冷落她。可司俨他没有。他还是同三年前一样,对她温柔又照拂。不过,什么叫做下回不会了?难道还有下回吗?一想到昨夜的那些影影绰绰,裴鸢在司俨的怀中,不自觉地便软了身子。司俨这时复又将身上的小人儿放回了榻上,他觉他抱她这段功夫不过也就片刻,可裴鸢却脸红了数次,神情看着也有些忸怩。或许裴鸢还是有些抗拒他的接近,不过来日方长,她总要慢慢学着接受这一切。时已至亥时,青阳殿内的烛火也被吹熄,裴鸢静躺在华帐的里侧,几度尝试入睡,却怎么都睡不下。身侧的司俨早已呼吸清浅地睡去,男人的睡姿很优雅,睡颜也很好看,浓长的鸦睫微垂于眼睑处时,纵是阖着双眸,眼角犹带着淡淡的阴郁。不过他相貌的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心坎上。裴鸢这般想着,也翻了个身,将小脸儿面对着男人。可是现下烛火被熄,她却看不清司俨的面庞了。女孩复又强迫自己憩了会儿,可她还是难以入睡,待犹豫了半晌,还是睁开了双眸,随即小声唤道:“夫君~”“嗯?”司俨的声线透着淡淡的慵懒,裴鸢心中并不能确定,司俨现下是不是在梦呓。她复又小声地问他:“夫君,你睡了吗?”“还没有。”司俨如实回道。他平日向来眠浅,也不是个轻易就能入睡的人,但到了该睡的时辰,纵是睡不下,他也会阖上双目。实则司俨早就听见了身侧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以为裴鸢自己折腾一番后,不经时便能睡下,所以他适才并没有开口问她。裴鸢却在这时,想起了裴弼和王氏未出世的孩子,她的小侄,大抵还有六七个月便能出生,因着不知男女,裴丞相还未来得及给他取名。她这番随司俨到颍国过于匆忙,原本都备好的随身常用之物全部都还在上京相府中,衣物也只带了几件贴身的诃子和心衣,司俨虽已命下人替她准备了华贵的衣饰,但是这些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豢养的两只小犬还在上京。班氏原本答应了她,许了她将那两只拂菻犬都带到颍国去,可谁料却有这种突发状况发生。司俨于暗,也能觉出女孩正在思忖着什么,便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