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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第1页)

第31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克拉伦登宪法》在亨利二世的领地已经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尽管还有些教士对其不满,但在得不到教皇支持的前提下他们的声音无足轻重。路易七世这个时候又把托马斯·贝克特提出来,目的显然不是阻挠亨利二世的法改,而是为了给他添堵。

虽然他已经有了儿子,他的大女儿也生下了外孙,但路易七世显然还对当年被迫签订婚约耿耿于怀,更不希望威廉通过和玛格丽特公主的婚姻彻底掌控维克桑。“这都是你的错!”亨利二世阴冷道,威廉知道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因此只能小心翼翼道,“我们可以延后婚期,或者等圣座仲裁”

虽然亚历山大三世内心深处可能更支持路易七世和托马斯·贝克特,但亨利二世现阶段在他面前的印象也不错,况且亨利二世只是要求履行儿子的婚约,亚历山大三世有很大概率会和稀泥让路易七世乖乖嫁女,但亨利二世显然不满足于此。

“我要求履行婚约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审判叛国的罪人更是我的基本权利,路易既然拿托马斯·贝克特做幌子给我添堵,他就要付出代价!”他忽然看向威廉,目光冷酷而警惕,“他已经彻底投靠了路易七世,他不再是你的老师,不论他是否还参与接下来的斗争,你都不要再心慈手软做出损害我们利益的事!”

“是的,父亲。”威廉说,面对愤怒的亨利二世,他默默后退一步:他知道,他爹又要作妖了。

在路易七世提出那个明显是为了给亨利二世添堵的决议时,他或许只是为了让婚事不那么顺利地推进(毕竟他的儿子还未度过容易夭折的幼年期,他不想给亨利二世任何干预王位继承的借口),而婚约一日不履行,维克桑这一战略要地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令路易七世没有想到的是,面对他的要求,亨利二世直接暴怒地宣称路易七世违背了他们的婚约协议,并以收复诺曼底公爵传统领地为由直接进军维克桑。

众所周知,路易七世在战场上几乎就没什么好运,而如果亨利二世占据了维克桑,谁能信他对巴黎和法国王位就真的没有图谋?

乖乖嫁女儿和被迫签订城下之盟嫁女儿完全是两个概念,因此在亨利二世的军队抵达维克桑后,双方便重新展开了谈判,当看到路易七世身边的托马斯·贝克特后,亨利二世的脸色顿时铁青,看到亨利二世的表现,路易七世心中收获了微妙的平衡,他抬起脸,傲慢地瞪着亨利二世,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国王:“你来了,公爵。”

“诺曼底公爵当然有权巡视他的领地。”亨利二世漠然道,路易七世的脸色白了白,但很快恢复镇定,他早已不像昔年一般软弱了,“若你真认为维克桑是你的传统领地,又为何要承认这里是玛格丽特的嫁妆?婚约是你可以随意撕毁和漠视的吗?”

“漠视婚约的是你,国王,我的儿子就在这里,你的女儿离这里也就几十里的距离,何不把她接过来结婚呢?”亨利二世嘲讽道,“别在给你的畏惧找借口了,你害怕我得到维克桑,害怕我的儿子威胁你的儿子,因此你像只猴子一样张牙舞爪,声嘶力竭地叫嚣——你真的值得这顶王冠吗,真的值得我效忠的誓言吗,若非我还恪守着诺曼底公爵对国王的忠诚,我才不会用联姻掩饰你的先祖侵吞我土地的事实,而你已经占了如此之多的便宜,还恬不知耻地想要索取更多!”

亨利二世的专横对家人是一种伤害,但对外人是一种武器,虽然比亨利二世年长十余岁,但常年在英法之争中处于下风的路易七世早已变得自卑敏感,有时候这样的心态会以极度的自负出现:“可你毕竟对我发下过效忠誓言,作为你的封君,我宽恕你的无礼,可并不代表我能完全漠视你的行为。”他的目光投向威廉,“你不觉得,你的儿子已经到了可以戴王冠的年纪了吗?”

亨利二世脸色一变,在他想要动怒之前,他的儿子抢先一步开口:“但是否加冕自己的儿子是由我父亲决定的。”威廉说,“恕我直言,您在干涉英格兰的内政,诺曼底公爵是法兰克国王的封臣,英格兰国王可不是。”

这就是路易七世玩的一个外交陷阱,惯例上,英格兰国王应该由坎特伯雷大主教加冕,而在托马斯·贝克特流亡海外的前提下想要举行加冕礼无疑不可行,从路易七世的角度,即便他不知道亨利二世和埃莉诺的婚变内情(以及威廉在亨利二世底线边缘反复横跳的前科),年富力强的父亲和即将成人的儿子之间也一定会存在冲突,路易七世发现了这一点,并且想要利用这一点。

破局之策就是跟爹表忠心,和历史上的幼王亨利和理查一世不同,他从一出生就是长子,并且后面没有跟着一个同时拥有母亲偏爱和出众才能得弟弟。亨利二世的脸色缓和些许,不管他的大儿子私底下怎么作妖在敌我矛盾上他还是有分寸的,他拍了拍威廉的肩膀,以示父子情深,但路易七世身后的托马斯·贝克特却忽然道:“你真的不想加冕吗,威廉?”他目光热切,“你真的不想让我给你加冕吗?”

这是一个比路易七世的话更加威胁的陷阱,察觉到亨利二世压在头顶的目光,威廉知道他必须快速做出让父亲满意的回答:“如果父亲不同意,我当然不会接受。”他抓住亨利二世的手,努力表现出孺慕之思,“我是父亲的儿子,我永远忠诚父亲。”

“好孩子。”亨利二世终于满意地笑道,他挑衅地看着路易七世和托马斯·贝克特,志得意满道,“你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要么把玛格丽特送过来,要么我和威廉过去——这样的求婚方式有点粗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对待我的儿媳,可你们别无选择。”

回到营帐后,路易七世一直铁青着脸,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分明是一个不付出代价也没有风险的计谋,为何局面会演变到兵戈相向?他的儿子,亨利二世的儿子真的对王冠没有任何想法吗,将要成年的他真的对亨利二世迟迟不肯给他加冕的行为没有不满吗?

埃莉诺给他生了个好儿子,路易七世不无酸涩地想,他不受控制地渴望着如果这是他的儿子,如果他现在也能有一个成年的儿子

他很快又制止了他的思绪。他已经有儿子了,即便他很可能活不到腓力成年,他也要为了他的儿子打起精神同亨利二世对抗,而且一个儿子还不够,他要再跟阿黛勒生个儿子。“你了解普瓦捷伯爵吗,主教?”路易七世忽然问,经历了白天的事后,他觉得他已经可以把注意力分给年轻的王储了,“你曾经是他的老师。”

“威廉?”托马斯·贝克特讶异道,他回想起白天威廉的表情,却发现印象是模糊的,自始至终,威廉都只是站在父亲身边,像一个乖顺的影子,想到这一点,他的神情显而易见地黯然下去,“我们曾经亲如父子,但很显然,他已经忘了我了。”

是的,至少从白天的迹象看,国王和王储没有任何矛盾,儿子完全站在父亲一方。“但至少你们曾经亲密过。”路易七世说,他还是从中看到一丝希望,“加冕或许有些过分,但结婚未必,既然婚事已成定局,不如我们利用这一点,亨利二世总不会宣称给他的继承人证婚的是个叛国者吧。”

洗刷身上的叛国罪,重新回到英格兰这个前景很诱惑,但托马斯·贝克特很快摇摇头:“不是叛国罪也会是其他罪名,有很多办法都可以除掉一个国王不喜欢的人,有很多人都愿意为了国王这样做。”

“那就让他们这么做!”路易七世断然道,他复而渴望地看着托马斯·贝克特,他在引诱他,那目光不像圣徒反而像个恶魔,“叙热院长曾经问你,想不想做一个圣人,主教,你想这样做吗,比起在异国他乡默默无闻地终老,被你曾忠诚和爱过的君主憎恨和遗忘,何不做一个殉难的圣人呢?”

第32章

第二天的谈判中,路易七世一改此前的顽固态度,不再要求让亨利二世给他的儿子加冕,而是只要求由托马斯·贝克特给这对新人证婚。“你当然可以占据维克桑,甚至进军巴黎。但公爵,你确信这样行为不会惹怒圣座吗,你确信你不会像腓特烈一世一样被绝罚吗?”

面对亨利二世的军事威胁,路易七世显然已经破罐子破摔,“死给你看”,而他的威胁无疑触及到了亨利二世的隐忧,他当然也忌惮着他的威胁行为过火,根本上,他也不想跟路易七世直接对抗,乃至于将他拉下王座,否则他会迎来法兰克其他贵族们的集体反扑,这样的代价对他也是不可承受的——腓特烈一世当年进犯意大利时是何等的“犯我神罗,虽远必诛”,但强势如他也只能狼狈地离开亚平宁半岛,不知何时才能卷土重来。

至于托马斯·贝克特,他当然看这个曾经的挚友、现在的死敌很不顺眼,但若是托马斯·贝克特一直流亡在外,路易七世就会一直利用他来给他添堵,这一次的事件会一次再一次发生,而亚历山大三世也会对此提出警告,他一直希望托马斯·贝克特能重新回到英格兰。

抛开他的个人情绪,他其实也觉得让托马斯·贝克特回来不算一件全然的坏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可以慢慢筹谋用合情合法的方式对付他,用一个路易七世和亚历山大三世都无可奈何的罪名处死他,而考虑到他和威廉、小亨利曾经的师生关系,他或许借他达成分化他儿子们势力的目的,他现在已经有些看不得他的长子和次子如此兄友弟恭,他和若弗鲁瓦可不会这样。

“你怎么看,威廉?”他侧过头,决定从现在开始就给自己的长子下套,今日的麻烦离不开他当年偷偷放走托马斯·贝克特,现在轮到他为自己曾经的任性承担代价了,“你想让你的老师为你证婚吗?”

“如果这是父亲的心愿,我非常荣幸。”威廉回答道,亨利二世哈哈大笑,极其用力地强调道,“这是你的决定,你想让你的老师给你证婚————圣诞节之前,我的儿子和你的女儿必须结婚,否则就算把官司打到罗马,我也一定要向圣座控诉你的背信弃义。”

经过讨价还价和扯皮,婚期最后定在1171年10月,路易七世宣称他还要给他女儿准备嫁妆,亨利二世接受了这个说辞,只冷嘲热讽一句“别最后带着一千个空荡荡的箱子嫁过来”,而维克桑的谈判结束后,威廉就表示他想要去普瓦捷看望母亲并通知她婚礼的事,想到埃莉诺曾经的要求,亨利二世也很爽快地同意了,毕竟王储的婚礼也是大事,没理由王后不出席。

他确实想暂时离开英格兰一段时间,不论是他的婚约还是托马斯·贝克特现在都令他唯恐避之不及。“你要结婚了,哥哥。”得知了他的来意后,理查显而易见地不太高兴,“父亲为什么要让你结婚?”

“联姻是我们的任务,像我们的姐妹们,你以后也会结婚的。”威廉说。

“我不想结婚!”理查大声道,虽然他已经十四岁,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但在母亲和哥哥面前他还像个孩子一样,被偏爱的人总有着任性的资格,“在英格兰,母亲要听父亲的意见,要忍耐他的情绪,但在阿基坦,她是唯一的女王,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她可以自由地选择喜爱的骑士和歌手,也不用承担生育的苦痛,我不懂婚姻给她带来了什么,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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