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正低着头切菜,被土豆跌落的碰撞声惊动,抬头询问:“怎么了?”“没,没什么!”颜初下意识背起手,将刚刚割伤的手指藏起来。这可疑的动作令女人眉角一跳,她立即放下菜刀,快步逼近颜初,脸色难得严肃:“手伸出来。”“……真的没事。”颜初执拗地看着她,试图垂死挣扎。她在家务方面如此低能,往后苏辞指不定就不准她进厨房了,就算被苏辞痛骂一顿,她也不要放弃继续帮厨的机会。见她如此,苏辞哪里还不明白:“是不是割伤手了?”颜初抿着唇不回答。苏辞叹了口气,厨房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垂落的睫羽遮住了她晦暗的瞳孔,颜初心里拔凉拔凉,一阵发慌。但她再开口,并非责备的语气,声音降了些许,温婉柔和:“听话,把手伸出来我看看,刀伤一定要立即消毒,不然很容易感染。”迎着女人包容又期盼的目光,小姑娘的心防寸寸坍塌。明摆着瞒不住,颜初低下脑袋,垂头丧气地把受伤的左手伸出来。刚刚没有及时处理伤口,这会儿血已经流了不少,甚至顺着她的指缝滴了几滴在地砖上。看清女孩儿食指上的刀伤,苏辞蹙起眉,立即擦干手,抽了两张纸巾沾去颜初手掌和指缝间的血,拉着她到客厅坐好。随后又找来医药箱,熟练地取出棉签和碘伏。“可能会有点痛,稍微忍一忍啊。”女人温声安抚颜初,左手托着颜初的手背,右手用棉签蘸了消毒药水,仔仔细细地清理伤口。颜初的视线牢牢粘在女人身上,苏辞低着头,客厅冷白的灯光照亮她的发顶,纤长的睫毛不时扑闪,神态认真而严肃。伤口清理干净后,又洒了点利于伤口愈合的药粉,贴上创可贴。“这两天伤口都不要沾水。”女人将用过的棉签和包装纸扔进垃圾篓,抬头嘱咐颜初,“伤口不深,平时多注意,应该很快就能愈合。”颜初默默听着,待苏辞说完,她蜷起指尖,小声嗫嚅:“苏姐姐,我是不是很笨呀。”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女人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眼底划过一抹惊讶,随即她轻轻敲了敲颜初的脑门,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先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什么都可以学,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要放弃啦?”“没有,不会放弃,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很笨。”颜初撅着嘴嘟囔,“削土豆都会割到手,你以后肯定不愿意让我帮厨了。”在学习方面,她一向要强,学什么都快,也向来都是众星捧月的焦点,从来没有像这样感到不安和不自信。苏辞眸心微漾,明白了小姑娘为什么不肯让她看伤。她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女孩儿一腔赤诚的真心太过炽热,她很难不为之动摇,可每每心生悸动的须臾,又有更深切的愧疚和罪恶感将她笼罩。她怕自己不够好,担负不了这颗心的重量,也怕自己的温吞与优柔浪费了颜初最美好灿烂的时光。因此进退维谷。女人的沉默仿佛证实了她所说的话,颜初突然感到难过,嘴角要瘪不瘪的,努力不叫眼前的女人看出自己内心的脆弱。然后,女人摸了摸她的头。“小傻瓜。”苏辞语调温柔,“你怎会不知道自己有多聪明?你每次考试都能拿年级第一,脑子好用得不行,稍不注意就给我下套,防不胜防,比狐狸还狐狸,你都觉得自己笨,那天底下就没有聪明的人了。”她轻轻捧着颜初的手,避开受伤的手指,握住女孩儿的掌心:“没有谁生来就会这些,你不要着急,做得好不好不重要,一点一点来就可以了,别再让自己受伤。”颜初没忍住红了眼圈,小声问:“那我以后还能进厨房帮你吗?”“当然可以。”苏辞回答她,尝试更坦率直白地措辞,“以前我在家,其实大多时候都懒得做饭,因为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很没意思,但你在就不一样。”你在就不一样。心跳好快,停不下来。前一秒难过得想哭,下一秒就面红耳赤,整个人都不太行了。女人似乎不擅长这样说话,灯光下,她脸颊泛红,目光四处躲闪,话音未落就松开颜初的手站起身,急忙转移话题:“耽搁了一会儿,饿了吧?”女孩儿恢复元气,拿受伤的食指和拇指捏出一小段:“一点点。”“那我去弄饭。”苏辞说着就要往厨房去。颜初立马站起来,快步跟在她后边儿。苏辞步子稍顿:“你可以……”她话没说完,颜初笑嘻嘻地朝她眨眨眼:“既然苏姐姐没我不行,那我当然要去厨房陪苏姐姐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