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基础设施建设还没那么发达,直达的高速公路还未完全修好,这一趟走的是普通省道。一路的行程有些颠簸,终于,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齐愿回到了宜木县。
骤然回到了记忆里十多年前的家乡,齐愿顿时有种恍惚的不真切感。回想起上一次回来这里的时候,她被齐施凤一家设计拐卖了,埋藏在心底的恨意又迅速生根发芽,冲破藩篱。不过此刻齐愿无暇顾及齐施凤,她只想赶快找到齐雅兰,让她想办法和章超年离婚,然后买一个质量好些的油烟机,防止以后再长恶性肿瘤,白白受罪。
回想起章超年,齐愿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脑袋,陷入了纷杂的思绪中。
章超年就是齐雅兰的丈夫。当年齐雅兰和齐施凤的家里经济条件不好,齐雅兰早早就被教导长姐如母、要扶持弟弟妹妹。当时,温柔敦厚的齐雅兰已经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还是为了弟弟妹妹能够继续读书,狠心放弃了自己读书的机会,出门打工挣钱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齐雅兰认识了同是宜木县的、看起来老实憨厚的章超年,不久后和他结了婚。
谁知婚后不久,章超年就变了嘴脸。起初是言语羞辱,将出门在外受的怨气尽数发泄在齐雅兰身上,后来就发展为肢体暴力。一开始齐雅兰要和他离婚,被他跪下恳求说再也不犯,齐雅兰的娘家人也劝说她,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更何况小县城也容不下离婚的女人,齐雅兰就心软妥协了。可章超年虽然嘴上认错,实际还是会再犯,一次又一次家暴她。
直到齐雅兰怀了孕,章超年用特殊的渠道得知了她肚子里是个女儿,他一心想要儿子,就更加残暴地打她,直到有一次下手太狠,孩子没保住流产了。齐雅兰伤心欲绝,章超年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女儿而已,又不是儿子,有什么好可惜的。
齐雅兰彻底心灰意冷,铁了心要离婚,却换来章超年更加残暴的打骂,每提一次就下手更狠。她渐渐绝望了,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能有孩子。
后来,章超年喝醉酒打了人惹了事,丢了工作,开始天天混吃等死、到处闲逛转悠也不去工作,全靠齐雅兰开一家小饭馆贴补家用,男人才稍微收敛了些。
可是,直到齐雅兰把齐愿接回了家,遭到了章超年的强烈反对。他坚决不同意养别人的孩子,又开始变本加厉地家暴齐雅兰,辱骂她的肚子不争气,这么久了也没能给他生个儿子,还带回来一个赔钱货。即便这样,齐雅兰还是坚持要抚养齐愿,章超年自己没收入来源,全要仰仗齐雅兰的饭馆收入,他见争执不过,便连着齐愿一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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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痛苦的回忆里抽离出来,齐愿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车站的椅子上发呆好一阵了。许是在长途汽车上待了太久,她有些胸闷气短,头还闷闷的有些痛。在原地又休息了好一会后,她才出了车站,坐上公交准备前往齐雅兰开的饭馆。
公交上的乘客并不多,齐愿随意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窗外老旧的街道和设施,她的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不断浮现出在这座小城市里的种种经历。她在齐施凤家里度过了当牛做马、受尽打骂的十几年,又在齐雅兰家经历了一段被姨夫家暴、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在后来,章超年死了,她不用再被羞辱、打压、如履薄冰,转而投入了起早贪黑、夜以继日的高中生活。
齐愿对这座小城市的记忆,实在不能算是美好。
不知不觉间,公交车到了站,齐愿下了车往齐雅兰的饭馆的方向走去。刚刚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她就在思索等下见了齐雅兰,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从未来穿越而来的事,她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吗?又要怎样做才能顺利让受尽婚姻折磨十几年都未能解脱的齐雅兰顺利和章超年离婚?
还没想出答案,齐愿便停住了脚步。
刚刚在车站的时候她就略感不适,从公交车上到现在,这种不适越来越强烈,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每靠近饭馆一步,她的心口就撕裂般的发疼,脑袋越来越昏沉,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也越来越强烈。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头渗出,慢慢汇集到下颌线,最后滴落在地。
齐愿脸色苍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捂哪里才能缓解这种不适,她的身影发颤,脚步虚浮,渐渐有些站不稳了。有路过的好心人看她脸色不对劲,好心将她扶到了路边的长椅上,询问她要不要帮忙叫救护车。
且不说去医院还要花钱,她没有身份信息的事也无法解释,不想闹出更多麻烦,她强撑着道了谢,摆摆手说自己只是低血糖了,坐下休息一会就好。
送走路人后,齐愿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迅速思索起来,最近她并没有着凉或者吃错东西,也不是生理期。在一个月前,她还在北宁工作的时候,公司才组织员工做了体检,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一一排除掉各种假设,她现下只想到了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