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措辞,想着该怎么说明才会比较合适,而何勉抿紧了唇,手指紧握着方向盘操控着车子转过几个连续的弯道。
因为车身极强的稳定性,车内的两个人并没有因此感觉明显摇晃,他们各怀心事地安静着,只有节律略带剥离感的音乐在继续铺陈。
“爱情就像一出戏,两个人不过是道具,结局早已经注定。”
歌词里写着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他们之间的结局。
良久,顾堇堇才开口说:“你不用勉强自己继续和我在一起,我也不需要你这样。”
何勉眉心蹙起,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都凸显地分明,一时无言。
顾堇堇见他不语,紧接着道:“何况,以我对自己的了解,如果不是真的无法解决的矛盾,我绝不会故意说伤人的话。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信心,不如各自寻找新的幸福。”
何勉眸光暗沉:“你想好了?”
顾堇堇缓慢而坚定地点头:“嗯,想好了。”
顾堇堇从来都是很有主见的人,她一旦作出决定,都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虽然说今天她是对何勉有那么一点改观,但和他继续恋爱,她做不到。两个人之间横亘的东西,早已成为解不开的结。
不过,出于自己的道德感,她还是对何勉表示了歉意:“说了让你无法忍受的话,我很抱歉,也希望你别再介怀。”
她看向何勉,眼里都是诚恳,梨涡浅笑着,希望得到他同样正面的回应。
何勉只是很短暂地勾了勾唇角:“最后这句话再说晚一些,你大概已经被我撵下去了。”
顾堇堇于是轻笑出声:“因为我没有回应你的破例,就要把我扔在半路?还真是坏啊。”
她的话并不是真的责怪,某度程度上,可以称作是娇嗔。毕竟何勉也只是这么说说,没有真的把她撵出去。
但何勉只有肃然:“如果你想找个老好人,就不该招惹我。”
顾堇堇微怔地看着何勉,他的侧脸轮廓被车内的氛围灯映出几许幻光,下颌线条尤其傲人优异。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有力,宽肩自然地靠着椅背,长腿搭在驾驶座下,操控着这样顶级的性能车,依然如臂使指。
这样外貌俊逸,在赛车方面有着天赋,家境优渥的何勉,无论怎么想,都很难和她这样普普通通的女生产生什么关联。听何勉的意思,分明是她先在意的他,可羁绊开始的地方,她已经回忆不起了。
顾堇堇的心像空悬着,有着一种面对未知的不安,但又很矛盾的,有着探寻藏在冰山一角下的深海全貌的勇气:“我……怎么招惹你了呢?”
何勉不答反问:“自己做的事,怎么也好意思让我跟你复述?”
顾堇堇垂了垂眼,心道如果不是自己失忆,哪会需要别人去复述自己的曾经。她好不容易问出了口,他不愿说干脆直接说不愿就好了么。
不想,何勉却还是缓缓开了口,又低又哑的声音,穿过耳膜,隔着几年回忆。
“翎市最近几年就没有过那么大的雪,所以你应该也记不起,自己当时是玩得有多疯。从阶梯教室跑出来,抓了雪球就往同学身上扔,等到了操场外,就演变成无差别攻击,我大概也是出门没看黄历,不偏不倚地被你砸了一脸雪。”
何勉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就像是在雪里踏过一遭地带着微凉。
可顾堇堇却仿佛能真的看见,雪后白茫茫的校园,同学们在操场上玩闹,被染成了纯白的雪孩子。
南方城市总是不易下雪,雪天是她难以割舍的情节,何勉就在那样的情景下出现,成了她初恋的男主角。
顾堇堇莫名地感觉鼻酸,勉强忍住酸涩道:“那后来呢?”
何勉说:“你倒是很快道了歉,只是怎么看,都是兴味大于抱歉,手里还攥着雪团,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我当然不可能惯着你。”
顾堇堇便笑,不用他再多说,也知道这之后是一场混战:“战争就这么拉开序幕了是么。那最后双方和平协议是怎么促成的呢?”
“当然是你先投降。头上戴的毛线帽都搞丢了,还要我帮你找……”何勉停顿片刻说,“从那时就会给人添麻烦。”
对于顾堇堇来说,这样的初见是十分美好的,她从何勉的言语之中,感觉到了存在于两人之间的羁绊,而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喜欢。
如果被不是产生过情感,他是不会记得这些的……他甚至还记得她戴的是顶毛线帽,有一种细节刻画入骨的意味,让她觉出幽微的甜,也让她有着轻微的酸。
可她无法将自己复杂的感觉与他言说,就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杂谈:“下雪天不戴帽子肯定会觉得头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