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暄长得好看,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承认的事实,这情不自禁地多看两眼也着实不能怪他。至于前者……岑远现在冷静下来,心里想着:不过是因为今晚他们聊了太多,晏暄顺势回应,又正好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罢了。哪儿能来这么多的“烂熟于心”啊。可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在乍一听见晏暄那些回应时,心里还是有了与以前不一样的触动。他很少和别人说心里话,更别说是这种无足轻重、一向被埋藏在心底角落、就连他自己都几乎要遗忘的念想。或许只有今晚,在这个长安城外、辽阔无束的地方,在这个他给予了信任的人面前,才能短暂地敞开心扉,谈些他至今仍然抱有希冀的未来。只是不知,这个未来究竟能否实现,而到那时,晏暄又究竟会不会成为他身边的那人?·晏暄沐浴完出来后,就见到岑远趴在桌上,脑袋枕着手臂,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他走近了一看,就见岑远双眸紧闭,只不过对方好像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当即说道:“你睡里边吧。”晏暄问:“怎么不先上床睡。”岑远坐起身子揉了揉眼,他方才对自己好一阵解释,才总算是彻底摆脱了那股难以言喻的不自在和慌乱。日子得照旧过,今晚这觉么,也还得照常睡。“怕你出来后就没地方睡了。”岑远松开手,眼底还带着惺忪,说话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低哑和倦意,“我这人睡觉姿势有些……”他欲言又止,用迷蒙的睡眼偷瞄了对方一眼,才带着些不确定地说:“嗯……狂野。”“……”晏暄道:“我和衣睡便是。”“诶别!”岑远忙道:“这里又不是北疆,何必这么折腾自己,你要这样,那我也不睡床了。”这话一出,晏暄才终于是彻底结束争论这床榻位置的所属问题。他看了眼床沿:“你确定不会掉下去?”“那应该是不会。”岑远又揉了把眼睛,看起来是极困了,“就怕你可能会幸苦一些。”晏暄:“?”“好了,别用那眼神看我了。”岑远推搡着他,直把人推上床榻,途中他垂眸在对方颈项扫过一眼,很快就往一旁移开。晏暄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任对方胡来,片刻后,他躺在床榻靠里,一边肩膀紧贴着墙,另一边就见岑远背对着他,不算贴得太靠边缘,只不过薄被并没有盖在身上,而是被岑远整个抱在了怀里。“……”晏暄道:“被子盖好。”然而岑远一动不动,就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又好像已然睡着。晏暄:“……”装得真像。他无声叹了口气,张了张口,但想到岑远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再出声,只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往旁边挪了过去。翌日。不过卯时,太阳东升,村子里各家养的鸡群此起彼伏地叫喊出声。晏暄睡得浅,一下子就被吵醒了,甫一睁开眼,他就感觉到身上不容忽视的重量。——岑远一条腿横跨在他身体上,胳膊牢牢缠住了他,大半个人都趴了上来,一颗脑袋紧贴在他颈边,睡得正香。晏暄:“…………”清晨兴许是被窗外的鸡鸣声惊扰了美梦,这时就见岑远眉间微微蹙了一下,紧接着就好像是要隔绝这噪音似的,又闷头往晏暄颈侧凑了凑,连四肢都收紧了一些。与此同时,他喉咙深处咕哝出一声闷哼,似乎是在抱怨那扰人清梦的烦人声音。晏暄:“……”——这就是所谓的“狂野”?晏暄登时有些啼笑皆非,偏首望着岑远,却没有任何要去推开对方手脚的动作。过了片刻,他转回头来,靠着枕,不由地望向屋顶发愣。新鲜的阳光从窗缝热热闹闹地挤进屋内,在参差的房梁上交织成泛着暖黄光晕的网。屋外又传来几声鸡鸣,隔壁的屋子似乎也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不多时,就听见院子里开始传来劈柴的声响。晏暄却始终都没有动作。——眼下对他来说,真的算是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是从未、也不该发生在他身上的状态。自从三四年前开始跟随父亲领兵征战开始,就代表了他将很少拥有如此安逸的生活。行军时就不必说了,就是平常日子,他都是让自己处于时刻警惕的状态,哪怕在睡梦中,只要外头发出一丝声响,都能让他在瞬间转为清醒。如若是平常人,基本不可能在他睡觉时近得了他的身。更别提此刻竟然让人直接爬到他身上来了。晏暄怔怔望着屋顶,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次微微朝岑远的方向偏了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