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接着又问:“为什么要等我?”晏暄答:“听闻你还没走。”“……”岑远又道:“那你怎么不在正门等?”这回晏暄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垂眸想了须臾,方道:“你习惯走偏门。”“行吧……”岑远别开视线,忽然腹诽:如此浪费人生的对话,也亏得晏暄能同他一句句地对下去。这么想着,他低着头轻笑了一下,感觉方才梦魇带来的阴郁都被一扫而空了。他甩开折扇,扇出的清风几乎将他的双眸衬得发亮。“走吧。”岑远道,“再晚父皇该说了。”“好。”晏暄应了一声,牵着马跟在岑远身侧。蓦地,他回头朝侧门的方向望了眼,就看见门口伫立有一道身形。那道身形发现他看来,旋即闪进了偏殿。晏暄似乎想到什么,长眉微微皱起,收回了视线。·行宫距离白鹿林其实不远,等他们抵达白鹿林前时刚到申时。宁帝坐在高台上,正与台下的五皇子说着话。“老五,上次春蒐你表现得不错,今日也给朕好好猎。”五皇子整面表情都仿佛洋溢着光:“定不辱父皇所望!”宁帝笑了两声,转头又与五皇子的生母段昭仪道:“有时候朕真是觉得,老五这孩子,和你倒是不同,血气方刚。光是这么看着,就让朕也想去亲自牵匹马来,和他们一同去狩猎了。”段昭仪为人文静,平日里最常做的就是在佛堂念经,一念就是一整日。她低下头去,缓缓说道:“让陛下见笑了。岑仪这孩子,陛下说他血气方刚着实是抬举了,在臣妾看来,该是莽撞才对。”“莽撞也不是坏事。”宁帝笑道,“撞得多了,等头破血流,就自然而然明白正确的度了。”说罢,他视线一瞥,正好看到赶来的岑远与晏暄二人。“老二,晏卿。”宁帝转而喊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岑远一掀袍裾,跪下作礼:“儿臣睡得迷糊,忘了时辰,还望父皇恕罪。”“罢了罢了。”宁帝摆了摆手,将目光转向晏暄,“晏卿,你也睡迷糊了?”“臣——”晏暄跪在岑远身侧,正要解释,就立刻被岑远打断:“回父皇,儿臣睡前担心会忘了时辰,正好碰上晏少将军,就让他走前喊儿臣一道,结果儿臣醒时赖床,反而耽误了时辰,还请父皇莫要责怪他。”宁帝一手撑着膝盖,望着两人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朕说要责怪他了吗,你就这么猴急想揽过责任?”岑远伏地道:“父皇圣明。”宁帝无奈地挥手:“行了,别跪着了,朕可不想出来狩个猎还听这些阿谀奉承的话。”等两人都站起身后,宁帝又道:“老二,你这几年的狩猎成绩都不理想。朕还记得,当年每次狩猎你可都是第一,这水平怎的突然就一落千丈了。”“回父皇。”岑远作礼,“儿臣认为,并非儿臣水平下滑,实在是因为晏少将军技高一筹,每回那头冠都让他给夺去,儿臣只能甘拜下风。”“妄自菲薄。”宁帝指着他道,“别当朕老糊涂了,以前你们两可是旗鼓相当。”岑远笑了笑:“那也是先前嘛,少将军从实战中积累了这么多经验,早就不是儿臣能追得上的了。”这话似是说服了宁帝,他哼了一声,视线在晏暄与岑远之间转了两圈,最后说道:“那就不在这里废话,让朕看看你们真正的实力究竟如何了。”岑远道:“儿臣必定全力以赴。”……才怪了。时辰已到,宁帝寒暄完这两句就不再多说,让参与狩猎的人各自牵马拿弓。岑远在马群中随意挑了一匹看上去比较顺眼的,随手拿了张弓,拉开装模作样地试了两下。娄元白跟在岑远身侧,在对方试弓的时候轻声说道:“殿下方才为何要袒护少将军?”岑远手中动作一顿,落在不远处的晏暄身上。他道:“本来他就是为了等我才晚到的,我那么说也无可厚非。”娄元白道:“陛下这几日似乎都未曾提及殿下与少将军的婚事,难道殿下就不怕这么一来,让陛下误会了什么吗。”岑远牵住缰绳,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一手顺着马儿身上的毛。半晌后他才道:“误会就误会吧。若这晚到的原因在我,那父皇说我几句也就过去了,而且我还巴不得他能把我从狩猎场上踢回偏殿。可若是晏暄就说不准了,更何况……”更何况,即便惩罚只是取消此次狩猎的资格,那也是岑远不想看到的。他的这位小将军,比起呆坐在众官吏间做个八面玲珑的傀儡,还是更适合去天地间御马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