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才登时不叫了,趴在地上扬起脑袋,不敢置信地问:“你说这羊羹多、多少钱?”
店小二冷哼着甩了甩肩上的搭巾,一个字一个字重复:“十、两!十两十两十两!”
张秀才差点吓昏过去。
他们是读书人,但并不是富裕人家,哪一家不是掏干净家底供养他们读书,十两银子都够他三四个月的嚼用了,他怎么赔得起!
玉璧往外看了一眼,同元若枝愤恨地说道:“姑娘,羊羹没得吃了,叫那帮秀才搅和了!早该报官把他们抓去衙门里坐坐,看看他们还敢不敢在天子脚下闹腾。”
元若灵却没所谓笑说:“既洒了,就换一道菜吧!马上就三伏天了,热的要死,本来就不适合吃羊羹这样燥热的东西。”
点这道菜,本也不是为了吃的。
元若枝淡笑说:“既没缘分,便不吃了。”
元若枝现在亲眼看到了,她从天书中了解的王右渠还是太浅薄了。
不论旁人如何毁他,他都无动于衷,但伤及他的朋友却不成。
他隐忍到极致的清冷外表下,藏着一颗炙热的心。
王右渠往店小二送菜的包间那边瞧了一眼。
这倒翡翠白玉羊羹来得恰到好处,就像有意送到他眼前来似的。
只是不知道是老天爷送的,还是“人”送的。
36孤给你梳一次头,如何?……
王右渠与连世新看着张秀才叫苦不迭的脸下饭,这顿饭吃的算是舒坦了。
涉及到赔银子,那可是见真章的事情,真州其他秀才们也没有那么讲“义气”。
各个为难地说:“啊这身上也、也没带银子,统共就三个铜板。”
“我也是我也是,我才两个。”
“羊羹是张兄自己撞翻的,该张兄自己赔。”
“要是打翻了桌椅要赔,那我肯定没二话,可羊羹同我们没关系的呀。”
“……正是呢。”
张秀才忍痛请人帮忙去取了十两银子来赔,走的时候垂头丧气的。
其他人也灰溜溜走了。
连世新喜得抚掌。
王右渠脸上不见喜色,他一贯如此,宠辱不惊,好似天大的事,也打不动他。
二人吃完饭之后,王右渠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叫了一壶茶喝,这一喝就是一刻多钟。
连世新提着见底的茶壶,说:“咱们走吧?”
王右渠端着半杯凉茶,说:“……再坐会儿。”
连世新也不知王右渠哪里来的兴致闲坐,但王右渠要坐,他也就陪着一起坐。
直到包间的门打开,王右渠的目光才动了。
元若枝携着元若灵,两人皆戴帷帽,迤迤然下楼。
洪福楼不是没来过贵客,但身段这样窈窕纤瘦的官宦千金,并不常见。
连世新是从小地方来的,他只听说过京城多美人,这还是头一次见,他直愣愣看过去,眼睛都挪不开了,恨不得透过轻纱,将两位小娘子的面容扒开看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