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嫣然一笑,假模假样地沖着二老打了声招呼,说的是表达歉意的话,看起来却毫无诚意:“伯父伯母,不请自来,失礼了。”
她没有随着霍祈安改口叫爸妈。
在没得到对方首肯的情况下,她这样倒贴,未免自找没趣,跌了身价。
霍祈安的母亲刘无虞见到她来尴尬了一下。
从前池霏苒被儿子以女朋友的身份领回家,她自然热情招待,池霏苒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也让她萌生了让儿子娶了这姑娘的念头。
那个时候霍祈安三书六聘明媒正娶,该是多好的一段姻缘。
可这姑娘竟然未婚先孕,就让这段关系变得有些茍且了,不像是正经人家的闺女能做出来的事。
她让老伴托派出所的关系一查,果然是重组家庭出身的姑娘,还是靠投机上位的商贾之家,门第上就配不上了。
她以为池霏苒是沖着孩子来的,看看面前的孙子,再看看池霏苒,总归是不好让母子分离,显得这孩子像是抢来的。
“来看孩子啊。”
霍骏禄闻言冷哼一声,心想她可终于来了,不枉他对儿子下狠手。
她来,说明她还有良心,只不过没胆量和儿子一起来承担责任。
她要是不来,他才不敢让自己的儿子和这种女人纠缠不清。
可惜他没有等到池霏苒的忏悔,等来的是池霏苒的质问:“您还记得您十四年前经手办理的那桩强奸未成年少女案吗?”
霍骏禄虽然是老法官了,审过的案件不计其数,随着年纪的增长,记忆力也衰退了,但是他靠着维护正义的责任心,牢牢将每一个案件都记在了心底,更何况受害者是未成年少女,最终这个可怜的受害者还跳江了。
他怎麽能忘记?
“你……”霍骏禄表情骤变,看她的眼神极为複杂,“你是受害者的亲友?”
池霏苒苦笑一声,眼眶渐红:“她是我这辈子交过的最纯粹的朋友。十年了,我终于把这句话问出来了。以前我每次想开口问您,都会被和霍祈安的感情束缚,也会为您和伯母满头的白发犹豫。我因t为追查真相遭到兇手报複,断了一根肋骨时想问您,我怀着孕在异国他乡漂泊时想问您,我对我们国家的公平法治産生质疑的时候想问您。这麽多艰难的时刻我都是靠着对揭开真相的憧憬熬过来,可每当我倒下又爬起时总会受到迎头一击。只不过这一次的下马威,是被打得行动困难还要去执行任务的霍祈安而已。”
说到激动之处,她的话音里带了些许悲愤的哽咽,“您真的以为儿女私情,能困住我这样放蕩不羁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吗?要不是对这个世界既心存恐惧又充满征服欲,我怎会锲而不舍逆流而上,与所谓的传统道义为敌?敢问真正的正道,在哪里呢?倘若像我们这样没有任何底气与权贵抗争的平头老百姓受到欺辱都无法得到法律的庇护,穿着法袍的人怎麽配叫父母官?在不知全貌的情况下就对儿子施以名为家法的暴力惩处,又是在怎样为人父母?这些困扰我多年的疑惑,您能一一为我解答吗?”
池霏苒这番控诉下来,不光霍骏禄愣了,刘无虞也愣了。
儿子挨打的时候她心疼了好久,明知道是丈夫使的苦肉计,心里还是埋怨池霏苒敢做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