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忽然安静。两个人彼此对望,都不出声儿了。有只小蝇悠悠闲闲地从他们眼前飞过,翅膀颤颤巍巍的,抖落一地省略号半分钟后,古伊弗宁意外地问,“噢?你知道?”牛可清呼吸一滞,快厥过去了。“说多错多”这亘古不变的真理,确实很适合放在他身上。刚才话一出来,他就后悔了,悔得睫毛止不住地颤,悔得牙臼止不住地磨。要暴露了要暴露了。他可没有与老同学相认的念头,多一层关系并非什么好事,只会将你我间的尴尬提升至新的高度。“我……”牛可清想不出什么说辞来,只生硬地反问:“我知道很奇怪吗?”古伊弗宁点头:“嗯,很奇怪。”牛可清:“……”尴尬又开始了。牛可清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这样的人多少有些傲气。他圆滑世故,八面玲珑,与人交谈时总能游刃有余,所以聊着聊着,不免会放下些防备。但他大意忽略的是:棋逢对手,古伊弗宁是个同样聪明的人。在捕捉细节、揣测人心这件事上,古伊弗宁绝对不输牛可清。于是现在,牛可清一个不留心漏出的小马脚,就被古伊弗宁紧紧抓住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大学?”古伊弗宁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逼供的气势。他一只手杵着斜斜的脑袋,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五只手指波浪式地此起彼伏,静静地等待着牛可清的解释。古伊弗宁看似悠悠闲闲的,气势却很足,压得牛可清汗都下来了。牛可清:“我就是随口一说。”古伊弗宁:“可别想混过去。”牛可清:“……”尴尬感又加重了。牛可清拿起水杯喝了两口,动作极慢极慢,拖延着时间,好让自己能想出个藉口来。不过对方可没放过他,男人浅蓝色的眼睛里尽是审视,追问道:“牛医生,我和你认识不久,我好像没跟你提过我的大学吧?”之后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与对视。这两个男人,一个似笑非笑,轻轻松松地托着下巴;一个慌张无措,紧紧张张地绞着手指。“因为……我……”牛可清的脑子飞速运转,充分调动各方智慧,只为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然而,还没等他编出来,便听见对方轻轻地“啊”了一声,带着恍然大悟的语气说:“我知道了。”牛可清:“你知道什么?”古伊弗宁嘴角一挑,略带玩味地说:“牛医生,你找人打听过我?”牛可清:“”这误会可大了。意识到这一点“真相”,古伊弗宁瞬间就来劲儿了,“牛医生,你对我很感兴趣?”牛可清白眼一翻,“古医生,你莫不是有自恋型人格?”“有是有一点,”古伊弗宁淡淡定定地与他过招,“但你得先解释解释,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大学?”狭路相逢勇者胜,即便牛可清在这场博弈里处于下风,但他坚信:只要脸皮够厚,语气够坚定,那么掩饰就会变成真正的解释。他一本正经地讲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国内著名的医科大就那么几间,xx医科大就是最顶尖的。你年纪轻轻就能进本市最好的医院,看样子还在本院工作了些年头,肯定名校硕博出身。我要猜的话,自然也是猜你从最好的医大毕业。当然,如果你是国外留学的话,当我没说。”牛可清这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胡诌也诌出了一番道理。不过古伊弗宁可不是蠢人,他托了托眼镜,哼笑一声,明显不相信这敷衍的措辞。牛可清没空管他相不相信,站起来就想离开,还不忘反击回去:“你真想太多了,古医生,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在古伊弗宁眼中,牛可清这副傲娇的样子有点好笑,像极了一只口是心非的雀儿。没想到,这位外表高冷的牛医生,此刻竟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可爱。见牛可清转身要走,古伊弗宁脑子一热,伸手就把对方的手抓住,“喂。”“干什么?”牛可清扭头,冷冷地瞪他,“我说了对你没兴趣。”古伊弗宁站起身来,手却没松开:“可我没说我对你没兴趣啊。”牛可清:“……”他俩无语地站在原地,以这个相互牵着的姿势,对视了半天。两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牵扯扯,确实引人注目。旁边路过几个同事,不时地朝他们侧目,发出细碎的议论声。牛可清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氛围,干巴巴地道:“古医生,你这就弄得尴尬了吧?”“的确,”古伊弗宁松开对方的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