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女”姜岁玉讪讪一笑,站回崔陌舟的身边去。今日崔陌舟邀她来问月楼的目的也了然了,原来是为了长乐县主呀。淳于婧视线在崔陌舟和姜岁玉二人之间流转,不动声色地将心里的讶然掩去。上京中对于崔陌舟和姜岁玉之间的爱恨情仇,坊间多有猜测,而且有不少版本。最广为流传的是两则。一是长乐县主移情别恋崔陌舟,所以才会强抢崔陌舟回府。但又因前段时间,姜岁玉因为痴恋景王,所以和未来景王侧妃顾卿蓉起争执,将其谋杀的传闻,已然没什么人相信他们相爱的传闻了。二是长乐县主与崔郎君水火不容,恨不得对方早日见阎王。作为有幸目睹他们二人亲密的人,淳于婧深以为坊间传闻不尽可信。见崔陌舟和淳于婧在谈话,姜岁玉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偷偷给自己倒了两杯酒解解馋。殊不知,崔陌舟一心二用,谈着正事还在留神她。“你身子还虚,酒便不许再喝了,当心伤身。我让人给你送杯热茶来。”崔陌舟侧身低语,一把按住她。没能得逞的姜岁玉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你怎么比我爹还管得宽。”崔陌舟懒得理她,只是默默地把酒水挪到自己跟前,不让她再碰着。两个人之间的暧昧,连淳于婧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她轻咳一声,主动道:“县主冒如此大的风险跟来见我,应当不会是来问月楼赏雪喝酒这么简单吧?”言外之意是,有话请直说。姜岁玉坐直了腰身,“寺丞是个爽快人,我也不绕圈子了,我有一事请寺丞帮我传达给陛下……”岁月如梭,不知不觉中又到了年关。按照惯例,除夕夜是要举办宫宴,邀请皇族宗亲和大臣们一同进宫欢饮的。崔陌舟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宫宴,奈何上头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他便跟随父亲来了。姜岁玉早就易了容,装成宫女混进来宴席里头,时不时给席上的贵人们斟茶倒水。宫灯长照,桌案上金杯玉盏,琥珀琼浆,玉盘珍馐,琳琅满目尽数陈列于前。女皇驾临后,例行训话,随后向众人敬酒,众人回敬,皆一饮而尽,宾主尽欢。随后雅乐扬起,一群身着彩带的舞女翩翩而入,为宾客们助兴,宴会的气氛渐入佳境。就在此时,宁王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朝女皇遥遥一祝,“我来敬陛下一杯,陛下操劳国事,诸多辛劳。”女皇笑了笑,“宁王有心了。”宁王感慨道:“陛下容颜未改,依旧英姿焕发,让臣不禁想起多年前皇兄与陛下琴瑟和鸣的模样。陛下重振宣国国威,平定四海战乱,功过千秋,若是皇兄泉下有知,必然十分欣慰。”原本是君臣和睦的景象,而后画风一变,宁王的话越说越不对劲,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席间悠扬的乐声也都停了下来。在场的不少人都听过一道流言,先帝是被今上所杀。流言虽然被朝廷压了下去,但仍然阻止不了百姓间口耳相传。越是禁忌,越是吸引人,人们越好奇。“宁王,你醉了。”女皇脸色阴郁下来,“来人,带宁王去歇息。”女皇践祚后,自是免不了一场杀戮。凡是阻挡在她面前的人,不论是王公大臣,绝不留情地除去。登基后,几个酸儒史家偏生见不惯她一个女子称帝,在青史上记她残暴,贬她荒|淫无能。毕竟要毁掉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先诋毁她的声誉,再一步一步瓦解蚕食她的意志,让其自行灭亡。可她既然敢为这天下大不韪,命都可以不要,又岂会关心在意区区浮名?自古以来,哪个帝王手上没有沾血?手上的血,或是手足至亲的,或是挚友忠臣的,或是黎明百姓的,无辜不无辜,成大事者全然不在乎。宁王好色软弱无能的名声是人尽皆知的,对女皇的威胁并不是很大,否则他也不可能会平安富贵地活到如今。宁王一挣扎,甩开内侍的束缚,冷笑道:“陛下如今是要灭口么?杀我一人,难道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皇兄是怎么死的,陛下应当比我更清楚!您好狠的心啊,皇兄尸骨未寒,您还要再对付他仅剩的亲兄弟么?”宁王一字一句,说得是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太子赢弱,吹了寒风本就不大舒服,听了这些话,情绪一激动,更是受不住,猛烈地咳嗽起来,胸腔不断起伏。场面登时慌乱起来,女皇和景王都关切地看着太子,生怕他会出现什么意外。“皇兄,你没事吧?药呢,快拿药来!”景王也不管什么风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