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角落里,落款了一行小字:春光大烨三十年范睿川大烨三十年,三百年前的画啊。也难怪,画纸边角泛黄,原来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用作画轴的乌木尚未腐坏,在日光下微光流转。微光流转……“这画你哪儿来的?”肖潭眼睛一亮,比起灰尘弥漫的屋子,这画太干净了,乌木之所以会油亮,是因为有人,曾经很珍惜地,把画卷放在手中把玩。肖溪也吓了一跳:“就在床板下头。露出了半截,我直接拽出来的。”床板下……肖潭掀开床板,里头果然内有乾坤。这是……上好的血红朱砂,精致的黑木箱,大小刀具,还有……防腐油。这是入殓师的东西。-------------------------------------------毅城之外,万里黄沙中。“城里,情况何如了,百姓们疏散了吗,士兵伤亡几何?”少年将军忧心忡忡,问题一个接一个,见沈深久久没回答,以为对方被他吓到了。“抱歉,是我太急了。”他握紧手里的红缨枪,抿着的唇因为用力泛白。“沈兄,我先行一步回城。”说完越过两人,托着重伤的身体,朝前方疾行。沈深想跟上去,衣角被拽住。“深深。”巨龄儿童俊脸腮帮子鼓鼓,面色却冷淡。嘴里塞满了沈深的麦芽糖。吃完东西空出手,紧紧搂住沈深的胳膊。“怪人转圈圈。”话音刚落。只见,那本该离去的少年将军身影再次出现在视线里。自相反的方向。“你们……”少年将军也发现了沈深两人,两人还是他离去前的样子,地上挖出的坑洞依然还在。也就是说,他又回到了原点。少年将军脸上迷茫,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似乎……他已经机械地走了很久了。他垂着眼睛,红缨枪也由紧紧竖拿变成平缓的横着。日头正当顶,对面人的影子呈小小的团状,两团融合在一起。而他的脚下……空空如也。少年将军抬起头,求证道:“入殓师,我,是已经死了,对吗?”沈深没说话,他的沉默早就说明了一切。倒是身后的巨龄儿童探出头酷酷接了一句:“死的。”面前的少年将军整个人都消沉了下去,不见了初时意气风发的小将模样。沈深无视身后的巨龄儿童,如实道:“今已是大烨三百年,戎人灭,大烨兴。”关于主将逃,毅城灭的历史,沈深没有提及。他眼前所见到的人,是心系天下,不顾生死的英雄。他相信亲眼所见。“大烨三百年……三百年了……”少年将军心神恍惚,“我白毅,死了三百年了。”可是为什么,白毅这早已死去之人,会在万里黄沙之中徘徊三百年之久。虽其保卫家园之心坚不可摧。但绝不仅仅依靠这一点,一定有什么东西,禁锢了他的魂魄……没有尸身,入殓师基于尸身而起的众多技法无法施展。而尸虫陷入沉睡尚未苏醒。“将军,你按照刚才你走的方向,再走上一遍?”“嗯?好……好的。”虽不知缘由,白毅选择了相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这个小入殓师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很快,他再次看到沈深二人。那名叫沈深的小入殓师嘴里轻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耗时15分钟,一分钟行走10步,步长65厘米。遇到界壁重新返回原点……”“那么原点所在的位置,一定是阵眼,找到了!”顺手拿过身边的小黑剑,往沙土了头一插,“铛!”遇到阻碍,沙底下有东西。黄沙之下,一具身着铠甲的枯骨显露出来。是白毅的尸身。小黑剑像是沾到脏东西,嗖地飞到他主人身后求安慰,剑身发出不满的“嗡”声。剑尖指指尸身,又指指沈深。告状。可惜的是,被他主人嫌弃地一爪子掀开。刚刚还一脸淡定的人,皱着俊脸委屈巴巴朝沈深伸出双手。“好可怕,要抱抱。”抓过小黑剑往人怀里一扔,沈深不理会。坑内,少年将军的骸骨半跪,锈蚀的箭矢穿胸而过,红缨枪支撑着身体,至死未倒下。骸骨尾指,栓了一个不起眼的黑红色丝线。丝线紧紧贴合在骨头上。很像血缘牵引线,但又不同。不过可以肯定,有人以这方圆百里的亡灵为饵,保住了阵眼中人三百年魂魄不散。而溢散的残魂,滋长了沙漠深处的魔物,再次给毅城带来危险。“怎么了?”白毅问,沈深的表情让他有些不安。“没什么”沈深很快调整好,“我帮你入殓吧将军,你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