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回视哲哲的眼睛,却后退一步,悄悄攥住了母亲垂落的袖口。“起风了,”海兰珠的视线从远方早已看不见的军队上收回,轻轻将平安有些凉的小手握住,对着旁边的哲哲体贴道,“天还凉着,姑姑伤势未愈,已经送走了大军,我和苏日娜送姑姑回去。”·宁先生顽固,满珠习礼真的是熬夜把没写完的课业补全了才走的,结果离开盛京还没快乐几天,三月里收到了皇太极的召集命令。这次不仅是科尔沁部了,所有归顺大金的蒙古各部都受到召集,四月齐聚辽水,西征察哈尔。好兄弟重新在辽水边重聚,多铎看着满珠习礼比分别时更加健壮的身材,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写字磨出来的笔茧。“……额”他好像确实有些荒废练武了,不过他现在汉文写的不错,平安被正月里他的惊人表现刺激到了,上课时开始跟多铎比着学习,多铎当然也不甘示弱,两人上课一个比一个认真,连宁先生都夸呢。三天头顶的粉红色胭脂终日被风吹日晒,有时还在雪地里蹭蹭,如今已经恢复了洁白,和满珠习礼的鹰一起盘旋在大军上空,随军行进。满蒙都是草原民族,精锐首领们个个带鹰,只看在头顶天空中盘旋的鹰隼数量,便知此次召集的军队规模绝对不算小。此次科尔沁部出动了一整支精锐,寨桑贝勒极为重视亲自带队,只余吴克善留守科尔沁,足见皇太极征服漠南蒙古的野心。八旗除代善统领的正红旗留守盛京外全部出动,另有十几支蒙古部落的精锐,共计十万大军,直逼宣府,势要趁其不备,突袭制胜。谁知消息走漏,林丹汗弃城而逃,皇太极将大军兵分三路,多铎年纪最小,怕他不够稳重,便让多尔衮一起,他们兄弟率领两白旗一路,岳托、济尔哈朗率领镶红旗、镶蓝旗一路。皇太极自己则和莽古尔泰同行,一路向西,继续追击林丹汗。谁料林丹汗对战的勇气没有,跑路倒快,他们一路顺势收拢了不少林丹汗的余部,却连林丹汗亲兵的影子都没见着。行至沙河堡,知晓有察哈尔余部藏匿入城,莽古尔泰故态复萌,狂妄自大,竟然叫嚣着让明朝守军交出察哈尔余部,不然就要屠城。全然忘了屠城犯了皇太极的大忌,阿敏贝勒便是因为在永平四城屠城,杀戮明朝降吏,而被皇太极夺爵幽禁。阿敏当时本该处死,但因为诸位贝勒求情改判圈禁,当时饶了他,满以为其余贝勒会多有忌讳,不会再犯,莽古尔泰却还敢再提屠城,果然是太过目中无人了!多日追击林丹汗未果,人疲马乏,军粮也渐渐匮乏,皇太极本就心烦意乱,莽古尔泰还如此大放厥词,正撞上他的怒火。皇太极从大帐的简易沙盘后站起身,面有愠色,“你说什么?”莽古尔泰不明所以,甚至又上前一步,道,“大汗,下令屠城吧,给这些汉人点颜色看看,这些人不见血不知道厉害,也正好扬我大金国威!”他依旧大放厥词,直言要让明军看看他们的厉害,交出林丹汗藏匿入城的余部。阿敏屠了永平四城,致使之后他们伐明尤为艰难,即便费尽百般口舌也再难劝动明朝守将。战亦死,不战亦死,多少明军受到鼓舞,士气大增,拼死抵抗,大金军队向南推进艰难,这些全都是拜阿敏屠城所赐,莽古尔泰如今竟然还是如此的不分轻重。行军至此,已正好四十日,皇太极派去的使臣叩开了沙河堡的城门,只等交涉后的结果,莽古尔泰却说要屠城。积攒多日的不满一齐发作,皇太极勃然大怒,历数莽古尔泰诸般罪状,弑母、刺杀、忤逆、避战……数罪并罚,下令夺爵去黄带子,暂且收押,等到回盛京后再行发落。大军驻扎在沙河堡城外,皇太极忧心战事,本就很晚才能入眠,深夜军帐突然火光凌乱,外面一片嘈杂之声,几乎整片营帐都被惊动。皇太极梦中惊醒,他掀开大帐,叫来亲卫,“既无敌袭,也未追到林丹汗的下落,何事吵嚷不安?”岱钦单膝跪下,言语吞吐,“大汗,莽古尔泰带了一队亲兵,趁夜逃了!”方才巡逻的卫兵发现暂时关押莽古尔泰的营帐内失了火,急忙找水扑救,幸好火势不旺,等待火焰熄灭,他们四下寻找,却发现莽古尔泰和他的亲卫们都不见了踪迹。管理马房的将士不知所踪,马房中更是缺了数匹战马,马蹄印一路延伸向北。原先由阿敏贝勒执掌的镶蓝旗,如今已经划归给了济尔哈朗整肃了两年多,看来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也是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