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杭红了眼睛,叫道:“爹!你不知道……”这话却如何说得明白?他也不肯向人说明,一咬牙,又挺剑刺去,兰茼急忙拦住:“混帐,你想抄家灭门么?!”
“爹!这人已留不得了,我大大得罪了他,没有反悔的余地,不如杀了他灭口,再杀了那孩子,谁也不会知道这事!”
兰茼又给他一巴掌:“胡说什么!”担心地看一眼柳大人,柳大人面如土色,兰子杭这般狠毒!
“柳大人是爹多年好友,受我兰家供养多时,此时也应有所承当!”兰子杭冷冷地盯柳大人一眼,又对父亲道:“您也看见了,我把他伤成这样,就算我不杀他,他能饶得了我吗?”
兰茼看一眼浑身是血的严喧,脸色惨白,颤声道:“这怎么可以?这……”
“左右不过一死,杀了他们灭口,有柳大人遮掩,说不定还能没事,否则的话,咱们全家都难逃一死!”
兰茼犹豫,柳大人几乎瘫倒,颤声道:“子杭,不可!他……他可是定国公府……”
兰子杭怒道:“管他是定国公府还是天王老子,得罪了我就是死路一条!”
突然门外有人接口道:“谁这么大口气,得罪了你就是死路一条?连定国公府都不放在眼里!”屋中四人同时一惊,来人靴声响亮,步伐严谨,绝非常人。
兰子杭抬眼,门口大步走进一人,身材魁梧,甲胄鲜明,竟是一位武将!
柳大人惊呼:“佟将军!”来人正是清州府提督佟锋。
佟大人一眼看见床上惨况,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柳大人和兰茼都面如土色——这下全完了!
严喧刚才痛昏,现在恰好醒来,瞧见佟峰,抱怨道:“你怎么才来?”
佟将军单膝跪倒行礼:“末将办事不力,请严将军责罚!”
严喧挣扎着爬起半身,又“哎哟”一声跌回床上,痛得脸色发青,兰子杭突然蹿上,一剑刺向严喧背心,他已红了眼,见事情不可挽回,干脆杀了严喧再说。
佟峰急忙出刀架开,两人斗了几招,门外冲进数名军士,协助佟将军把兰子杭擒住,兰子杭受伤在先,又碍着父亲在场,无法全力反抗,愤愤地被压在地上,倔强抬头,正迎上严喧得意的笑容。
“小兰儿,我说你斗不过我的,你偏不信。”严喧一边说,一边爬起来,痛得呲牙裂嘴。
佟将军抢上扶他,严喧扯过一条被单裹住身子,勉强坐了,让佟将军命人把兰子杭绑起,余人余部退出。
兰茼早吓得跌倒在地,这时爬起来向严喧磕头:“还请严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小儿冥顽,竟敢得罪公子,老夫一定好好地责罚他!”
严喧吸一口气,叹道:“你儿子好大的胆,想来你这个当爹的,胆子也不小。”
兰茼忙道:“小人的胆子很小的,还望公子网开一面……”
“他这样害我,想要我的命,你还望我网开一面?”
“严公子……”兰茼求告的话都哽在嘴里,兰子杭胆大妄为,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来,惹的偏偏是惹不起的人,见证的偏偏是收买不了的人,他便是倾家荡产,只怕也救不了儿子,可怜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出类拔萃的长子,如今……
他老泪纵横,柳大人轻轻扯一下他的衣襟,向严喧那边使个眼色,兰茼会意,双膝着地爬将过去,抱住严喧的腿哭道:“严公子,还望你看在老夫一把年纪,还要小儿养老送终的份上,饶犬子一条性命,兰家上下,同感大恩大德!”
兰子杭从来见惯了别人跪地求告,头一次见自己的父亲为他向人央求,心如刀割,泣道:“爹!你不用求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冲我来!”
严喧对兰茼道:“瞧瞧,你儿子多蛮横,你们要晚来一步,他早把我分尸八块了,你说,我该不该饶他?”
兰茼冲过去劈头给兰子杭两记耳光:“你猪油蒙了心,怎么敢对严公子不敬!”
兰子杭怒道:“是!我就是要杀他,杀了他我赔给他一命也就罢了!”
佟将军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东西,能跟定国公府长公子一命换一命!”他是定国公府门生,做到提督的高位也全凭定国公提携,见兰子杭敢冒犯严喧,恨不得把他一刀两段。
兰子杭愤怒地瞪向严喧,严喧微微一笑:“兰子杭,你也别说我拿身份压你,咱们私人恩怨不说,单只你兰家贿赂江南各地官员,官商勾结,谋取私利的事,你就逃不脱罪责。”
柳大人暗吸一口凉气,兰家数十年来结交官府,与江南各地历任的官员都有来往,贿赂谋私一事,那是再确凿不过的,可是……
“你那些送礼行贿的帐本,我已都送到佟将军营中,今天他来,本来就是办这件事的。”
柳大人和兰茼这才知道事情确已败露,都面如土色,这件大罪,可不是兰子杭鞭打欺辱严喧可以比的,整个兰家都脱不了干系,只怕被抄家杀头、连根拔起都有可能!
兰子杭一颗心直沉下去,眼看老父突然间憔悴不堪,便似苍老了十年,心中悲痛,狠狠瞪住严喧,真后悔刚才怎么不当机立断,先杀了他。
他室中很多机关,帐本原都藏得秘密,不过严喧同样精通这些机关布置,所以翻翻找找,把他藏的东西都找了出来,使他无法抵赖。
严喧微笑道:“兰老先生,你也不必难过,我虽然最痛恨官商勾结,但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令公子行贿是出于我的授意,那么……”
兰茼听到事有转机,大喜过望,却不明白他的意思:“您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