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他活该。
“儿子,”楚沁拽住儿子的手腕,希冀般看向他,“留下来好不好?”
沈纵垂眸看着手腕上柔弱无力的手。
曾几何时,她也如此刻一般,紧紧抓住自己的手,祈求自己留下。
那时他留下了,留在了令人窒息的那个家。
这不是母亲的手,是禁锢住自己的枷锁。
将他一次又一次拖进无尽的深渊。
“阿纵,我承受了那么多,好不容易遇到你方叔叔,我只是……”楚沁的脸庞不断滑落泪水,“不想再过过去的生活了。”
不想再过过去的生活,想让自己过得更好。
她没有错,他也曾渴望过那样的生活。
可如果为了得到所谓更好的生活,却要承受比过去更深更重的难堪和痛苦呢?
她其实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她怕一个人撑不下去,所以拖着他一起。
方北以为楚沁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是为了赖在方家,却不知她更可能是为了让儿子甘心留在自己身边。
沈纵很想问她值不值得,但最终什么也没问。
他克制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目光扫过楚沁打着石膏的腿。
“我答应住过来是因为你需要照顾,不是为了想过什么更好的生活,也不是为了要一个妹妹。”
“阿纵……”楚沁哽咽道,“我求你,妈妈求求你。”
沈纵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默然一片。
他推开楚沁的手,“一个月后我就离开。”
沈纵今天早班,原该晚上六点下班。
但临下班时酒吧来了群老外,又是调酒又是翻译,离开时已近八点。
去车站的路上他才拿出手机看了眼。
楚沁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马上回了过去。
一接通电话,楚沁就问:“你在哪?”
沈纵脚步一顿,“怎么了?”
楚沁忙说:“也没什么事,看你这么晚没回来,问问你在哪儿了。”
刚才连着打了那么多个电话,此时却吞吞吐吐,沈纵暗地里叹了声气,放轻声音问:“到底什么事?”
“真没什么事,”楚沁支支吾吾,“就是……小北今天吃晚饭时胃口不好没吃多少,我听她提了句想吃恒裕楼的面。你方叔叔打算开车出去买,但我想着你那里离恒裕楼不远,要是方便……”
楚沁越说越小声。
她大概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多过分。
但沈纵听完只淡声问了句:“什么面?”
沈纵答应去恒裕楼给方北买面,楚沁却并没觉得多高兴。
她自然知道,以方北的性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住进方家而忍气吞声。
自己现在脚伤了,方北顾着她大伯的面子暂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那就一定会把气撒在沈纵身上。
那天方北突然到西楼送春饼,第二天又让沈纵去东楼……
沈纵肯定在方北那里受了不少气。
可他只字未提。
楚沁很清楚,他对方北的纵容和隐忍是为了自己。
楚沁对儿子心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