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武功精妙,得您亲传,当然不是外面人能比的,但她毕竟才十七岁,平日里又以打理事务、读书养花为主,极少与人动手,所以没能抓住那番僧,一路追着他出了山庄。”山庄里的管事说完王语嫣的去向,又添了一句,“对了,那位燕子坞婢女带来的客人,也追着跑了出去。”
顾绛难得有些无语,道:“这位吐蕃国师真是好胆量,原本他打了阿萝一掌,我也只要还他一掌,让他回去养个五六年的伤,如今他蹬鼻子上脸,跑到家里来偷东西,那他只有两条路能走了。”
要么离开密宗,出佛入道,投入逍遥派门下,要么就废去偷学的逍遥派武功,从此老老实实做个念经的和尚。
如果他两条路都不想选,顾绛就只能一掌送他归西,让他自己去找逍遥子给个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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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顾绛用起传音搜魂之法,一路向着鸠摩智遁走的方向去,这番僧万万没想到会遇见王语嫣这样的高手,《北冥神功》吸人内力,他已经在段誉身上见过,可段誉并没有学全,在运用上欠缺,加之他一向心软,不会对人下重手,故而不似王语嫣吸纳反攻,举重若轻。
鸠摩智也就欺负她年少经验不足,才一次次甩开她。
王语嫣聪明绝顶,越是和他交手,武功运用得越纯熟,她知道鸠摩智非寻常人,自己一人可能应付不来,还带上了追出来的段誉,反正这位段公子也是自己外祖母的传人,又和鸠摩智有宿怨,当会尽力帮忙追回自家的秘传,而段誉在她面前自然是言听计从的。
两人追着鸠摩智上天入地,王语嫣知道他们俩光靠武学经验是赢不过鸠摩智的,所以干脆不和他比那些个招式,就用《北冥神功》吸他内力,还让段誉和她一起。
段誉起初有些犹豫:“这内力毕竟是人家辛苦练来,如此损人利己,并非君子所为。”
王语嫣敛袖坐着,轻声问道:“段公子,你自己也说,父亲教你习武,你并不愿意,因为武功是杀人的,那鸠摩智本是一位僧人,应该慈悲为怀,如今却满心都是贪欲,就是为了武功,咱们吸走他的内力,或许正是要他放下贪嗔痴,回念向佛祖呢?”
段誉恍然大悟:“是啊,王姑娘你说得对,鸠摩智大师本也是一位高僧,他就是太过贪图武学,反而背离了佛门,让他断舍贪欲,才能虔心向佛。”
“王姑娘,你真聪明!”
王语嫣默默看着这位王孙公子,见他一脸了悟,蓦地掩面一笑,心想这人明明饱读诗书,仪态教养也绝非寻常人家能有,养出这样单纯的书呆子气,除了备受家中爱护外,多半是他生来如此了。
想到段誉说起他学会《北冥神功》的经历,竟是照着李秋水留下的图谱练,就学会了其中精髓,《凌波微步》更是一学就会,逍遥派的武功如此艰深,他都能在毫无武学基础的情况下轻松学会,可见其天赋之惊人,这样一个人却不爱武功,甚至不愿意用《北冥神功》去吸人内力,和那为了高深武学不择手段的番僧真是对比鲜明。
想起鸠摩智,她又有点犯愁了,和喜欢到处游走的李青萝不一样,王语嫣年纪渐长后并不喜欢出门,她更多的是呆在王家和天山看书习武、打理事务,所以对外面不够熟悉,段誉又是个大理人,从没来过中原,眼下,好像把那番僧给追丢了。
他们俩追丢了鸠摩智的踪迹,顾绛却逮住了这个衣着华丽、宝相庄严的密宗法师。
顾绛也是佩服这人,居然一路从江南跑到了北方来,让他耗费数月才寻到踪迹,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多年来并没有经营势力的缺陷了,若是在上一个世界,他只要一句话,大江南北,西域塞外,都管教他无处可逃,不出十天就会被抓回来,哪里能耗上几个月?
但若是在上一个世界,也不会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从公子羽的宅邸里摸东西了。
顾绛见到鸠摩智时,他正在一处郊外的山坡上,席地而坐练功,顾绛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毫无察觉,全身心投入到练功中。
就见他摆着一副好似天竺瑜伽的姿势默默入定,顾绛却看得眉头越挑越高,最后近乎惊异地打量着对方,等他练完这一段,才突然出声道:“这世上,居然有你这样找死的人,也是少见。”
鸠摩智大惊失色,霍然起身,转向声音来处,就见一妙龄女子就站在他身后十步开外,一身墨绿衣裙,暗绣金纹,腰间佩着一把朴素长剑,容颜绝丽,气度如霜,不由道:“小僧与姑娘无冤无仇,阁下何出此言?”
顾绛笑道:“你偷学《小无相功》,以其混沌无相的本质,运使各种外功倒也没什么,可你这和尚居然不仅偷学道家正宗,还偷了少林的《易筋经》来,这两种武功岂能一起练?道家讲清净无为,练小无相功要气走随身,物化万象,是‘无物’;而这《易筋经》则要求修炼之人全无知见,堪破自身之相,心怀慈悲之念,是‘无我’。你有什么本事将此道佛两家的内功心法混练,得无物无我、内外皆空的境界?”
“你没有这样的境界,却强求这样的武功,只会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死。”
鸠摩智冷笑道:“小僧不懂阁下的意思,什么《易筋经》、《小无相功》,小僧从未见过,阁下也不必危言耸听。”
顾绛不以为忤,依旧笑意不减:“你这番僧空读几多佛经,没有半点和尚样子,少林寺的那群小辈虽然木讷,但好歹也是正经僧人,知道求佛法,要有慈悲心肠,比你这样犯戒偷盗的强多了,你还是把人家的经书还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