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说看,阿姨能不能帮上还不知道。”
“就是,嗯,就是孤儿院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你可以教他们看病吗?他们真的很想学习。”
清音好笑,“想学习那就去上学啊,我记得你们换了新院长,保证每一个孩子都能上学的呀。”
福宝急忙点头又摇头,“他们不一样,他们只能上到初中,上不了培训学校。”
“为什么?”
福宝圆圆的眼睛不敢看她,而是看向不远处的大门口,清音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见四个“小叫花子”,穿得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见她看过去,他们立马小乌龟似的缩回自己壳子里,不敢与她对视。
清音走过去,“你们是南湾福利院的孩子吗?”
“是。”有个小女孩小声说。
“今天要上学的呀,你们怎么在市里?”
“我们自己出来的,我们出来找好人阿姨。”有个男孩胆子稍微大点,年纪也是最大的,在十五六岁左右,清音仔细看,发现他左边裤腿和衣袖都是空荡荡的。
但她的视线并未停留,而是依次看向其他三个孩子,最小的是个男孩,十岁出头的样子,头发黄黄的,双眼无神,看东西需要很使劲的眯着眼睛才行;最先说话的女孩十一二岁,脸上有一块足足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青黑色巨大胎记;另一个女孩也差不多年纪,但她双足完全内翻,足尖着地,是在用两只脚的足外踝在“移动”,典型的马蹄足。
清音明白了,这四个孩子,是不可能考上职业培训学校的,因为他们的残疾对于所有工作来说,都太严重了,在考试的第一步,身体残障程度检查这一关就过不了。
“你们跟我进来吧。”清音将人带到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她虽然没来过几次,但祖红手里有钥匙,每隔两天都会打开让福宝进去打扫一下,现在进去也是干干净净的。
四个孩子“移动”得非常缓慢,因为要等那个马蹄足女孩,她走得非常非常吃力,吃力到清音都忍不住想把她抱起来拎着走,但她没有。
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来到办公室,“坐吧。”
四个孩子依次坐在油光锃亮的皮沙发上,一动不敢动,似乎动一下就会把沙发弄破似的。
“谁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臂左足完全缺失的男孩艰难的站起身来,“好心阿姨您好,我们是来请求您的帮助的。”
“为什么找我?”
“很小的时候,李爸爸跟我们说,如果将来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难题,可以来找好心阿姨。”
清音看着那个马蹄足和有胎记的女孩,忽然脑袋中灵光一闪,她对这两个女孩有点印象,大概她们才一两岁,清音去送衣服和营养品的时候,李福还让她们跟她照过几张照片,当时李福还请她帮忙看看,有没有治疗的可能。
但胎记面积实在太大了,哪怕五十年后的植皮技术也不太可能,马蹄足女孩则是因为出生时缺氧严重导致的脑瘫,像虎子那样能治愈的脑瘫只是极少数幸运儿。
李福当时虽然略有失望,但也没勉强,只让她们照了几张合影。
清音想起那个忙忙碌碌的未老先衰的小老头,心里也不太舒服,“那你们来找我,是希望我帮你们什么忙?”
还是那个断臂男孩,“我们想跟着好心阿姨学中医,可以吗?”
“我听说有的中医只用一只手就能把脉,我们四个的手都非常灵活,脑子也不笨,我们小学毕业考的时候考了学校最高分,您可以考虑一下吗,阿姨?”
清音静静地看着这四双眼睛,他们害怕,惶恐,紧张,无措,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她想起来一句话,中医是用心看病,而不是只用手眼鼻。
清音的目光极具压迫性,四个少年少女紧张得身体都在发抖,但他们依偎在一起,似乎就是彼此身体的一部分。
这一刻,他们有了手足耳目,他们是完整的。
但毫无疑问,他们找到清音这里来,是带着目的的。每年给福利院捐钱捐物的好心人不少,却单单找到她这里来,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目的。福宝单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但这四个受尽世俗冷暖的孩子,他们非常清楚。
沉默,无尽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