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住这一点,会见吴中世家的人时,便有了话柄。
玄白领命。
谢澜安又看向允霜:“等天再黑透些,你带着舅父的人手散在阮府周围,看一看有无人监视这里,不要惊了蛇,悄悄地顺藤摸瓜。
“顺便熟悉一下钱唐的各个街衢坊里,方便其后行事。
“明日天亮后,再去官吏失踪的山道上查一查。”
允霜领命。
谢澜安这才扫睫看了胤奚一眼。
他穿白穿不腻似的,隔三差五就把这件荷花白襕衫穿上身。
是他第一次喝醉酒,蹭进她院子的那件,也是在船上被缪娘子夸赞她二人背影相映成辉的那件。
白衣衬不暗他的肤光,男子在灯影下颊色胜雪,宛如上等玉瓷。
胤奚迎着她的目光,很慢地眨了下眼。
“宝姿,胤奚,你二人明日去跟进两条山越帅的线,与他们打个交道。最好从他们口中探一探其他山越势力的情况、山寨所在、叫得上名号的匪帅信息、人数多寡……多多益善。”
“是。”
“女郎放心。”
二人应声领命。靳长庭听家主分派完毕,仗着是荆州老人,捻须玩笑了一句:“没有在下的事嘛。”
谢澜安儇起眉头,“靳先生别急,第一日到吴郡而已,待之后拨云见日,清田、检籍、复税等种种事宜,可都要托付给你与子构了。到时候莫怨忙不过来啊。”
子构是楚堂的表字,肯构肯堂,以喻子承父业。谢澜安这言下之意的自信,令众人都不自觉放松了紧绷的心弦,笑出声来。
不错,跟着女郎,连太后母族都扳得倒,这江南世家再厉害难缠,又有何可惧?
之后谢澜安又交代了几则细节,正事言罢,也到了人定之时,谢澜安还依在家的规矩,女卫留下,男子仍回外厦住宿。
旁人都无意见,一时该守的守,该走的走,该做事的,换身夜行衣出府做事。
唯独胤奚脚步没动。
谢澜安故意打个哈欠,调开视线,身体放松地靠回榻背,指尖无声敲在扇柄上,开始等着他编理由。
托他醉后吐真言的酒品,她自然知道,这人为何不肯走。
唇角隐秘地弯起一线时,谢澜安蘧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有些期待着胤奚做张做致的表演,看他还能有多少说辞。
和母家人相处吃饭,算不上应酬,却没有人走筵散后的此刻,独对胤奚时,更让谢澜安真心实意地放松。
谢澜安抬动眼角,仿佛才发觉磨蹭不动的胤奚,声线轻扬:
“怎的还在,还有事吗?”
胤奚半垂着长睫,立在擦得如水光亮的木地板上,轻嗯一声。
“女郎,”他轻轻的,嗓音轻侬流丽地说,“衰奴都没有表字。”
所以方才她那么自然地唤出别人的表字,旁人都笑,他没有笑。
但他落寞又不完全落寞,委屈到一半,又露出故作坚强的一点笑,意思仿佛是别人都有的东西他没有,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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