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两人坐到游戏机前奋战。季云鹤和江濂都卯足全力,一个不能输,一个一定要赢。奈何实力势均力敌,两个小时三局,比分非常焦灼,分不出胜负。
江濂怪笑一声,甩下手柄走出游戏室。季云鹤默默点开人机对局,开始一次又一次的练习。
经过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努力,周五晚上终于超出31分。
季云鹤的目光从结算画面移到一旁的江濂身上,对方闭眼捏着眉心,看不出情绪。他关掉游戏音效,沉吟道:“我已经承诺不会跑,证件什么的能不能都还给我?”
江濂没吭声,他无奈地叹气:“那给我点钱总行吧,你对别的情人也这么小气吗?”
“情人?”江濂眼皮掀起一条缝,斜眼看他,拖腔拖调反问:“这是你对自己的定位?”
季云鹤抿了抿嘴,低头把玩起游戏手柄,声线无一丝起伏:“打个比方。”
“呵。”江濂抬手抚上季云鹤的头发,如同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轻声笑道:“小鸟嘛,就该乖乖待在笼子里,唱唱歌舒展舒展翅膀哄哄主人开心。”
季云鹤心里划过一丝耻辱,合眼暗暗深呼吸,侧头微笑说:“我赢了,你说过会满足我的一个要求。”
“哦,所以你的请求是去见小情郎,还是归还证件?”江濂用指尖撩拨他的发丝,歪着头,语气凉薄又阴阳怪气。
季云鹤盯着江濂沉默片刻,意味深长道:“所以你和高进真的搞过?”不然无法理解这人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朋友关系。
江濂翻了个白眼:“这么想知道,等我哪天没兴趣了,把你送给他感受下。”
季云鹤眸色瞬息阴沉,转向定格结算界面的屏幕,冷蓝色的光打在脸上,犹如冰冷肃穆的雕像,毫无生气。半响,他扯起嘴角要笑不笑,随口说:“开个玩笑嘛。”
周六早上待江濂出门,季云鹤打算向吴妈借五十块钱,结果吴妈直接交给他五百块。他没怎么犹豫收下了,钱多不坏事。不过为了节约用钱,他选择坐公交地铁去约定的地方,到的时候姜鸣正焦急地来回走动。
“姜鸣。”
姜鸣看见来人大松一口气,两三步跨到季云鹤面前抓着胳膊上下检查,捶了下胸口说:“还好还好,除了瘦了点,还是一样帅。”
季云鹤闻言笑道:“什么呀,不过抱歉,害你担心这么久。”
姜鸣嘶了声,搓搓手臂嫌弃地说:“我要起鸡皮疙瘩了。”他勾住季云鹤的脖子,拍拍胸膛:“咱俩谁跟谁,别说矫情话,不过你现在究竟什么情况啊?”
“咱就不能先找个地方说话吗,烤熟了。”
“走走。”
两人在附近的奶茶店点好奶茶面对面坐下,姜鸣一眼看到季云鹤手上的表,震惊道:“我靠,积家。”
季云鹤转动手腕,边插上吸管边玩笑说:“这已经是江濂表盒里最便宜的一块了。”
姜鸣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复杂,愤怒不值心疼交错出现,喉咙干涩得发痒,偏偏戳奶茶戳了几下都没能破开,愤怒瞬间上头,把吸管一巴掌拍在桌上,打算找店员换根新的。
季云鹤拿过他的奶茶,调换个头,轻而易举地插进去,温柔道:“好了。”
姜鸣哑然,郁闷地含住吸管,嘟囔:“不解释吗?”
季云鹤转头看向奶茶店里排队的年轻人,缓慢开口:“你说人努力学习工作,不就是为了实现财富自由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吗,当个金丝雀啥都不用干,就可以轻松获得大多数人几辈子都拥有不上的东西,挺好的。”
“放屁。”姜鸣气得捏扁奶茶杯,奶茶从吸管里喷涌出来,淌了一桌子。他接过纸巾擦身上的液体,抬眸发现季云鹤不紧不慢地拂去桌上多余的奶茶,低垂的眉眼如同一汪沉寂的死水。
一年前,如果有人告诉他有一天季云鹤会变成庸庸碌碌的花瓶,他一定会臭骂那人嫉妒疯球了。季云鹤是什么人?是军训时所有人累得半死不活,主动站出来迎接教官的挑衅,为他们争下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是大一就敢带着三个“废材”室友,在一众大四研究生的比赛上,不眠不休奋战拿下一等奖;是在双学位满绩点的情况下,还有精力跟研究生学长搞项目,并且做出良好成绩……
他永远记得开学那天,有人推开寝室大门,逆着光笑容满面地和他打招呼,声音轻快朝气,那一刻他想这个寝室来对了,有个很好室友。
如果鲜活自信永不服输敢于挑战的是季云鹤,那眼前这个说着“当个金丝雀也挺好”的人是谁?
季云鹤挥手晃了晃姜鸣怔然的双眼,略显紧张地说:“想什么呢?”
姜鸣摇摇头,藏匿好心里不可言说的难过和悲哀,口吻轻松道:“要不你再接着养我吧,我也不想努力了,来来,积家给我装下逼。”
季云鹤笑着解下手表递给他,看他带到自己手上,拍照发动态得瑟。他的神情松弛许多,庆幸姜鸣没有揪着金丝雀的话题深问。他并不想别人打着关心的名号评判他被迫屈服的选择。
“怎么不拿个最贵给我长长见识,戴块百达翡丽不过分吧。”姜鸣小心翼翼把表还回去。
季云鹤没立即戴上,捏在手里摆弄,“我戴上千万的表坐地铁,别人大概会以为我脑子有问题吧。”
“嘶,突然被数字伤到了。”
“噗呲,说说你最近咋样?实习工作还顺利吗?”
“苦哈哈……”
季云鹤与姜鸣聊聊逛逛,直到晚上才分开。地铁回去的路上,季云鹤还有些食髓知味,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也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