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惊愕道:“您这么喝会醉的,明天还要……”
沙兰打断道:“没关系,让他喝吧。”
莱茵无措地看了看管家,对方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有薇薇小心翼翼地递上碗筷,想让领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陆希却是全然不顾了。
他只要一想到白恩,就不可控制地想起他们曾经相处的一点一滴,其中反复出现又钻心刻骨的,是神树倾覆后失去白恩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酒壶,被名为“记忆”的酒液灌满了,承受着酒精浸泡的蜇痛,但这些醇香的酒液是那么珍贵的东西,他一边拼命保护以防丢失,一边被它们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喝了半坛酒,转头问薇薇:“你能消除记忆吗?把我不想要的那一部分消除掉,然后告诉我,只要等着就行了,他会回来。”
薇薇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不行……消除记忆的魔法,在一个人身上只能用一次。您被消除过一次了。”
陆希顿了顿,忽然又笑了:“是啊,他可真狡猾,瞒着我干了那么多坏事。”
他大口喝掉了剩下半坛松子酒,酒坛“哐当”一声砸在桌面上,他的音量也跟着拔高:“说起来,我当初想找他讨个说法的,你知道他怎么对我吗?”
陆希把脑袋抵在酒坛上,忍不住发笑:“他反而朝我发火,还咬我一口。你说,如果这里有十二生肖,他属什么?肯定属狗,狗才咬人……我属虎的,嘿嘿,这样的话,属相挺配的呢……”
沙兰道:“醉了。”
伊森:“看出来了。”
薇薇手足无措:“现在该怎么办?”
莱茵撸起袖子:“先抬回房间吧。”
于是,半个钟头后,被简单擦洗过的领主大人躺在了卧室的床上,脸蛋飘着两坨红晕,嘴里含含糊糊说个不停。
沙兰照料了一下摆放在窗台上的幼苗,莱茵帮领主脱掉了外衣,盖好被子。等确定领主睡熟,两人静悄悄离开了房间。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当初,追随白恩的部落失去了首领,本该沉浸在悲痛之中,但陆希获得了无色神的赋权,成为新的权力象征。陆希坚强勇敢,部落里的每一个人都很信任他,愿意为他所用。如此一来,除了与白恩较为亲近的那些人,悲伤的情绪并没有在部落中停留太久。
但是对陆希而言,白恩是无可替代的。
战争结束之后,沙兰和薇薇他们一直陪伴在陆希身边,有时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撑过来的。陆希像是有两幅面孔,处理政务时沉稳果断,绝对不出纰漏。可到了夜深人静时,他们偶尔会看见陆希独自坐在庭院里发呆,像一个被遗忘在田野里的稻草人,又像一个来自其他世界的幽灵,随时可能破碎消散。
也难怪伊森最近很紧张,作为领主的管家和长辈,他总是能够见微知着,提早发现异常或风险。
只是今晚这场饭局,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