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先生涩声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早知会有今日,然而这一天真正到来,他却害怕了。
月娥伸手,轻轻抚着他的面庞。望着这个平静如水的男人为自己方寸大断,她笑得温柔如水:“这是天意,我不能违,你也不能。否则,我从一开始不会存在。这一点,连玄天娘娘都明白,你怎能不放手?”
言先生痴痴望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月娥轻轻投入他怀,闭起了眼:“这偷来的一百年,我过得很快活、很自在,这够了。”
言先生用力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很紧。
后记3小女奴的真相
花月楼并不是临安城最大最好的客栈,甚至环境都嫌嘈杂了些,对面是全城最大的戏台子,花腔小调,锣鼓丝竹,不须入夜能传进这里来。
二楼走廊的地面还翘起两块板子,久无人修。宁小闲小心跨过,走入了后排的天字号包房里。也不知怎地,她近年来喜欢听红尘浊音,总觉得那样才是生机勃勃。
这是花月楼最好的房间,窗户大得可以同时翻出去三、四个人。现在有个俊美不可方物的郎君坐在窗边看书,夕阳的余晖穿窗而入,给他镶一层耀眼的金边,让他看起来更加矜贵得不似凡尘人。
“我回来了。”她见到他笑得露出八颗牙,走前抽走他手里的书扔到一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塞进他怀里去。
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指空闲下来,当即握住她的细腰,轻轻挠了几下:“天道这回又想使什么伎俩?”他尊重她,不会盯紧她的行程。如今的宁小闲和从前不同了,当世敢为难她的人……他还没想到。
“送我回你年少时。”
长天的手一下顿住了:“什么?”
这些年很少见到他吃惊的模样了,宁小闲好好欣赏了几秒钟,才附在他耳边,将自己与月娥的一番交谈全盘托出。
她一边说一边笑,最后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你说我傻不傻?原来当年的小女奴是我!”她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原来吃的是自己的干醋吗?
好没来由,好掉面子啊!
“傻。”他的回答不留余地,她气得面颊都鼓了:“喂!”
“奈何我喜欢。”
“……”都老夫老妻了,要不要这么肉麻。她心底那一点芥蒂还未冒头被他掐断了:“你要恢复凡人之身?”
“对啊,不然怎么能受、受那个……”她吞了吞口水,“孕!”到底是厚着脸皮说出来了。
他脸都黑了:“不许去!”她在这里祸祸还不够吗,还要搅回古去?
她嘟起小嘴:“不去没有孩儿。”不走这一遭儿,她怀疑他们再耗一万年都没戏。
“没有没有,现下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对孩儿一事看得很淡,始终不太明白,这丫头是玩得不够快活,才想着要多添个萝卜丁?他放缓语气,“回溯古太危险,尤其你要压制修为。那时无论妖族还是蛮族,对人类的态度都不好。”
宁小闲拍着胸口,很不服气:“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什么危险能难倒姑奶奶?”难道她过去四百年里过的都是太平日子吗?
他直勾勾盯着她拍下去的地方:“是挺大的。”
她当即停手,本想剜他一记眼刀,又觉得有事相求态度要好:“照这么看来,咱们的缘份早在古时期已经定下。我要是不回去,说不定命运因此改变,我到不了南赡部洲,咱俩——”她了个劳燕纷飞的手势,“无缘相见。”
不相见,也不会相恋。
长天抿起薄唇,不吭声了。这丫头谈判做买卖从来能切要害,现在拿这套来对付他了?
偏偏,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