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说狼是比最凶猛的狗还要骇人。月折摇头:“本是如此,但他选了留一个全尸。”“啊?”林卿卿下意识惊异道,“他不是选了死路,不介意被丢到后山?”“公子要从他嘴里知道结果,自不能这么轻易。”“他背叛三辰宫,就应想到有此下场。”月折顿了顿,又道,“只是,他不曾去过后山,不知后山凶险。”“还有别的?”月折摇头:“仅是树林与狼。不过,他是衣裳被扒得只着一层中衣,缚住手脚被吊在树上。那高度与位置都是刚好,狼群袭来,正巧能够着他。”“待他被啃了双足,绳子便会下坠,再是……”“别别!”林卿卿忙伸手掩住月折的嘴,月折说来轻飘飘的,她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陆安之没能吓着她,月折倒是吓了她一跳。林卿卿嘴角微抽:“你不用详说,只说结果吧。”“我们做杀手的寻常是不怕死,但这种折磨,鲜少有人扛得住,更不说是一个叛徒。”月折悠悠道:“他扛不住求了饶,我们便放下他。他说出名字,我们给他一个了断,留他一个全尸。”厉害,厉害!林卿卿默然感叹,她实在的低估了三辰宫的手段。她回到桌前,又抄了好一会儿书才渐渐平复心静。一本书抄罢,她又大略翻了一遍,这才拿起另一本。“《兵法奇谋》?”林卿卿只看了第一页,就被上面诸多词语搞得蹙了眉。明明每个字都认得,偏是站在一起就令人不解。她自个忍不住低语:“兵法,陆安之往后应该用不到吧!他一个杀人的,应该用不着兵法。”顿了顿,又是叹气,“算了算了,他与人相交,皆是有手段有心计之人,学些兵法用来对付人,或许也行得通。”说过,便是捧着书艰涩地啃起来。此后数日,陆安之日日待在正殿阁楼,林卿卿原想去瞧一瞧,又想着她自己才说过,要保有些距离,遂是忍住。连带着月折那处,亦是隔了好几日才问她一句:“你们公子可好些?”“嗯,好多了。”“那他……”“公子下山了。”“哦。”林卿卿闷声道。入夜后,林卿卿趴在窗口瞧着天上的残月被遮蔽在乌云后,只漏了尖尖的一角,忽的想起什么:“月折,今日几号?”月折思索片刻,道:“三十,明日鬼门大开,七月初一。”已然月底了。那陆安之醉酒便是今夜。林卿卿思及此,因着练了一整日的剑,身子的疲倦困顿顿时跑了大半。她须得警醒着,从前陆安之便是今夜夜半时分醉酒而归,直直地冲进她的房间。那一次,她还举着簪子想要杀了他,结果被他锁住,又困顿在他的怀里。这一次,她想换一种姿态。同一时刻。江城繁花之地,毅王府灯火通明。往日毅王府虽说也是这江城独一份的尊贵,但灯火俱燃,明亮得像白日一般,也是头一次。很明显,府上是来了客。且是贵客。走过前院,穿过九曲回廊,再过一池碧莲,池中央的亭内正摆了一桌酒。桌前坐了两人面对面,两人身后又分别站着一人。衣着极是华贵那人率先执起雕银琉璃酒杯:“今夜您肯来,实在是鄙人之幸。这杯酒,小王敬您。”对面那人玉冠束发,一袭青衣,姿态慵懒随意。唯腰间锦带是以金线绣制的云纹,透出静谧的奢华。他慵懒笑着:“毅王折煞我了。”毅王,可是这楚国之地唯一一个异姓王,他与他自称“小王”。“风止得您相邀,已是幸事。”贵客自称风止,毅王的脸色悄然就黯了几分。但他仍是迅疾道:“王爷风流无双,自是我等不能及。”说着,又不是不住地叹息:“小人顶着异姓王的名头,可谓小心翼翼,唯恐一朝踏错,便是满盘皆输。”风止拎着笑意听人恭维,无谓道:“您过谦了,我一个江湖人,哪能与您相提并论?”毅王往前推,他便往后撤。毅王这老脸再是厚实,也略有些挂不住。毕竟,眼前人若是不认自个的身份,毅王要求之事便落不到他身上。若说寻常人不知风止的身份,这高官侯爵哪人不知他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甚至风止手上随意拿着的折扇,上面便有圣上的题字。而他这毅王的称谓说得好听些是异姓王,是蒙了祖上荫封,祖父为开国功臣,又是救先祖而死,这才有了泼天的恩宠。可世袭的恩宠,落到毅王这里,也是用尽。待到他百年,长子至多落一个国公的虚名。甚至,沦为侯爵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