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步。”霍赟按住文件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霍决挑了挑眉,似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耐烦。但看一眼挂钟,还是坐了下来,“赶时间,尽快。”
霍赟开门见山,“那些照片,当年为什么只寄给我?”
“偶然撞见,感觉你会比较感兴趣。”
“为什么不直接戳穿?”
“我有替人尴尬的坏习惯。”霍决形容闲散,“怎么,费尽心思替你们圆谎,还不领情?”
“这里面的东西,我全都放弃了。”霍赟手还按在文件袋上,神色淡淡,声音也轻,“不值得你几句真话?”
霍决轻慢一笑,“你想听什么真话。”
“你这样做的原因。”霍赟定定道,“真正的原因。”
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霍决没有说话。
说是赶时间,他却反客为主,慢条斯理地另起了一壶凤凰单丛。乌龙醇厚,浓香馥郁,茶气飘拂。氤氲白雾半遮半掩他的面容。
“我原本,没有计划这么早回来。如果不是你们闹出这么多事的话。”
霍决不紧不慢呷了一口茶汤,声音冷而低沉,“毕竟,我实在很讨厌云城这个鬼地方。”
他从容不迫接受霍赟的审视,目光透过缭绕白雾,漫不经心投向窗棂外的梅湖。
细雨迷蒙,湖天一色,衬得他神色更加淡漠。
“她当年被按进这片湖里的时候,李业珺就在旁边看,霍铭虎也在旁边看。她都那样求饶了。他们还是无动于衷地看。我跳了进去,又被捞起来,他们把我按在泥里,逼着我继续看。”
“那时候我就在想,有些人,天性就是喜欢欣赏别人的痛苦。”
静寂雨中,突然响起一道短促惊雷,仿佛来自多年前的遥远。
“我身上流着那个渣滓的血。”
霍决侧了侧首,目光阴鸷,笑得有些邪气,“所以,我大概也属于那类人。”
时闻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些,心里如同敲碎了瓷器般,猛然一恸。
霍赟久久沉默,“你是要连父亲也一起报复。”
“我十岁生日,霍铭虎送我一份厚礼。等他五十大寿,我自然应当加倍奉还。”
霍决无波无澜,礼仪周全地逆时针注水冲茶,甚至推了一盏到霍赟面前。
“哦,当然,前提是他到时还没被李业珺弄死的话。”
他的微笑敷衍而礼貌,“他那么疼惜你这个儿子,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惊喜。”
霍赟收紧拳心,“……他再错,终归是你亲生父亲。”
“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就是‘父亲’二字。你应该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