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愿眼神示意了一下长椅处正看着她的人:“给别人拿的。”
大刘笑了声,挑眉摇摇头开玩笑:“吃软饭的男人,别找。”
声音不小,大家都被逗笑。长椅上悠然靠着的周以然听到僵了一下,看了眼大刘。
“吃吧。他开玩笑的,就是嘴欠。”林愿一脸坏笑地拿了饭过来,递给他,又小声呢喃,“再说,你哪需要我养啊。”
周以然没伸手,也对着林愿一脸坏笑:“你非要养我的话,一食堂的饭不行的,至少要三食堂。”
林愿脸一红,瞪他一眼,将他的手扯出来,把饭盒直接放他手里。
“下午什么时候结束?”周以然一边拆开饭盒,一边看了眼林愿,“我欠你的饭,也该还一顿了吧。”
“活动是六点结束,我们还不知道呢,估计至少都八点了。”林愿拿起自己的饭继续吃了两口,这盒菜都没什么喜欢的,“那时候吃晚饭太晚了吧。要不,你有事的话,先忙你的?”
周以然假装思考了一下:“嗯……我的实验可能也刚好差不多那时候结束。”
“那好啊,那你实验结束就到这里来找我。”林愿听到倒是很开心,语气轻扬。她也想跟他吃饭,只是怕耽误周以然的事情,“嗯……如果没看到我的话,那我可能就在图书馆报告厅。我们忙起来有时候听不见电话,你可能打电话打不通,到时候你别生气,你找个地方先等等我。”
周以然看着她认真解释的样子,心底某处一片柔软。他点点头:“我会等你的。你不用急。”
大刘他们很快吃完了饭,各自找地方稍微歇一会儿去了。
长椅上只剩下他们俩在吃饭,准确地说,只剩下周以然在慢慢吃着饭。
周以然是因为想在这里多呆会儿,也因为这个盒饭实在难吃,所以每一口都吃得巨慢。
林愿看了眼他用筷子慢慢挑着豆芽的样子,无奈:“要是不好吃就别吃了,估计你也不饿,早上不是还多吃了两个烧麦。”
“我在吃。”周以然夹了根豆芽放进嘴里慢慢嚼。
林愿不去管他,放了瓶水在他身边,自己又拧开一瓶喝了一口。
正午的太阳投在面前的广场上,一片明晃晃的,炫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太晒了,中午的游园会人烟稀少,只有帐篷底下偶尔发出一点喧闹声。
树荫底下倒是凉风阵阵,时不时漫着桂花香气。这种舒适和眼前的强光混杂,更让人有种眩晕与沉睡的欲望。
周以然安安静静地坐在身边,林愿忽然觉得像回到了高中一样。
那时候两个人经常吃完午饭也会坐到学校湖边,石凳虽然在阴影中,但上午被晒得发烫的温度还没完全降下来。周以然脱掉外套垫在石板上,然后两个人坐下,看那几只鹅扭着屁股游走,听树上的蝉鸣阵阵。林愿对他吐槽那些一直背不下来的公式,抱怨妈妈早上又说她起床不迭被子,他也像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然后只要简单回答几句,林愿的情绪就会慢慢平复。
“周以然,我今天上午遇见了一个以前的同事。”
但这个话题与高中总是重复的琐事好像不一样。
因为从来没有开过口,自己说的话刚落音,那些酸楚通通开始翻涌,堵在喉咙。
“嗯。”周以然仍在挑着豆芽,简单应了声,等林愿继续说。
但是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她开口。
周以然抬头看去,林愿下巴扬起,看着前方,一脸不平静。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眶微红。
林愿以前有时候生气会哭,但是再度重逢后,周以然还没见过林愿突如其来的这种情绪。
他的心被揪起,立刻把手中的饭盒放下,扶住林愿肩膀,轻轻把她转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林愿低下头,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也不用再开口。缓了片刻,把眼眶的湿润憋了回去,再看向周以然:“其实也没什么。”
周以然脸色软下,又无奈地笑:“林愿,你在我面前逞强什么?有什么你都可以和我说的。”
他的眼里全是关切和心疼,这种反抗不了的温柔让林愿只好投降,讪讪开口:“今天遇到的那个同事,以前做了些让我当时比较难受,比较痛苦的事。她今天跟我道歉了,我没接受。”
“你当然可以拒绝。”
林愿点头,语无伦次:“嗯,但我……也不全是因为她,她变了很多,事情也过去很久了……”
周以然看着她的眼睛,淡然开口:“她道歉了,只是她的愧疚减少了。只要你还能感受到一点不适,都可以毫无负担地拒绝她。而且,即使现在影响已经小了,以前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林愿,你不想,就可以不理。你不开心,就可以哭。不用管什么原因。”
原以为早已淡忘的委屈和不公,在今天杨嘉儿搅起后,反而更浓。她的道歉来得太迟,没有意义,虽然有负担,可林愿确实不想理会。
但上一份工作中更多的难受和痛苦,到后来已经不止是因为杨嘉儿。今天的情绪来得没有源头,就像那些过往的纠结,都没有具体的责任人。
林愿不想怪什么,没有人需要跟她道歉。她只是在重新翻起过去的记忆时,突然为那时不懂后退的自己难过。
让人不快的事,小时候总是可以哭着闹着喊出来。但变成大人后,慢慢学会并懂得诉说无力,现状仍旧。习惯了告诉自己,全都是小事,生活要继续,再撑一撑,什么都会过去的。
装哑巴太久,再发出声音很难。